第一章 紅箱子

趙準(zhǔn)在黃河邊長大，18的體格算不上健壯，水性卻是出奇的好。

他焦急的看著河面，前幾日，黃河泛濫，饑餓如同瘟疫般瘋傳，無數(shù)人涌到黃河邊上打撈順流而下的物什，勉強為生。

當(dāng)時沖了上游的一座糧倉，很多人撈到了糧食，一直到今天都還陸陸續(xù)續(xù)的有東西順流而下，運氣好的，撈上一袋糧食，足以在這災(zāi)年撐過好長一段時間。

而他的家里，連連的饑餓拖垮了父母的身體，年幼的妹妹也早已不堪饑苦，發(fā)燒在床。他把希望放著這黃河之上，可一直從早上等到傍晚，無數(shù)人失落的離開，他卻始終不肯離開半步，他真的太需要撈到一袋糧食了。

夜色沉下，失望的趙準(zhǔn)正要離開，突然看見不遠(yuǎn)的河面上飄著一個大箱子，一個大紅色的箱子，暮色中特別顯眼。

看到這箱子的一刻，他的眼里露出一絲奇異的光，隨即就暗淡了下去，眼看著箱子已經(jīng)飄了下來。

他猶豫著走到河邊上，提了提領(lǐng)口，拉掉上衣就打算淌水里去，前腳剛一邁，卻被人給攔住了。

“這紅箱子，不能撈，撈了會出事兒的，你沒聽人說……”

“餓都餓的快死了，還管它那么多。”

趙準(zhǔn)說的肯定，一把推開攔他的那人，心里頭卻打著鼓，他們村里一直有個傳言，河上什么東西都可以撈，唯獨這紅箱子撈不得。

“趙準(zhǔn)要撈紅箱子，他瘋了，大家快跑啊。”

也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，河邊上本就剩的不多的人一窩蜂的跑開，像是跑得慢就會送命一樣。

看著鳥散開的這些人，趙準(zhǔn)的臉上露出一抹苦笑，看著越來越近的紅箱子，往手上吐了口唾沫，一搓手撲進了水里。那會兒還擔(dān)心箱子里要是真有什么好東西這些人見了會起歹心，現(xiàn)在跑的一個不剩了反而是好事兒。

河水湍急，好幾個浪頭打過他的腦袋，就差那么一點就將他掀翻在這滾滾的大河里，可每一次就是看著那么一點的距離，他就又再次冒出頭來，向著紅箱子游了過去，終于，一只手攀上了箱子，又趕緊拼了命的往回游。

等趙準(zhǔn)上岸的時候，已經(jīng)往下游飄了很遠(yuǎn)，卯足今兒將箱子拖上了岸，在水里的時候還不覺得有多重，一出水，這才感覺到這紅箱子其實很沉。

他一溜小跑去拿來衣服和撬棍，急急糙糙的撬開了箱子。

他猜想過箱子里會有些什么東西，甚至于連箱子里裝的是死人都想過。

可他怎么也沒想到，撬開箱子的那一刻，他看到的竟然是一個大壇子，一個密封著的普普通通的陶瓷壇子，壇子四周塞滿了破爛衣服，除了這壇子，箱子里還有一張龜甲。

看到箱子里竟是這的時候，趙準(zhǔn)還真是哭笑不得，冒著生命危險淌進河里，結(jié)果就是個這。

三下五除二的把那些破爛衣服往外一扔，他不得不承認(rèn)這紅箱子的封裝工作做得不錯，縱使在這樣湍急的河水中，箱子里也沒有進水。

壇子很重，將壇子提出來之后，一腳把紅箱子揣進了河里，這才端詳起那張龜甲來，龜甲上面有些奇怪的紋路，趙準(zhǔn)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什么名堂，但總覺得這龜甲好像很不一般，便就著那一堆破衣服擦了擦凈，揣進了胸膛前。

做完了這一切，他這才將那壇子打開。剛一揭封，一股異香撲鼻而來，趙準(zhǔn)揉了揉鼻子，一看壇子里，頓時喜出望外。這竟然是一滿壇子腌肉，自從黃河泛濫以來，他就沒沾過肉，這一壇子腌肉，是絕對的大餐了。

一想到臥床在家的父母和妹妹，趙準(zhǔn)看到了希望，可是他不知道的是，等待他的將是一場噩夢。

他抱著壇子快步往家里趕，就像是小偷抱著珍寶一般，生怕被別人發(fā)現(xiàn)。

可越是這樣，就越是會引起別人的注意，他小心的回到村子里，再過一個拐角就到家了，也不由的放松了很多。

哪兒知他剛一轉(zhuǎn)過去，黑暗中突然跳出三個人來。

為首的一人頭很大，眼珠子卻深深陷了進去，顴骨高高露起，看體格怎么著也是個兩百多斤的胖子，和現(xiàn)在這幅皮包骨的模樣一對比，顯得很是別扭，跟著他的另外兩人瘦瘦高高的，十八九歲的模樣。

趙準(zhǔn)認(rèn)識他們，為首的這人以前也確實是個胖子，外號大頭，父母雙雙死在黃河里，尸骨未寒的時候就賭光了父母存下的所有錢，是那種除了好事什么事兒都敢做的主。

“喲，你手里抱的是什么東西？讓哥哥我看看。”

“沒，沒什么。”

趙準(zhǔn)知道大頭不是個什么好東西，要是讓他知道自己抱著的這是一壇子腌肉，那還得了。

當(dāng)即打了個哈哈就想繞開他趕緊回家，可剛往旁邊一側(cè)身，大頭就是一掌掀了過來，早有準(zhǔn)備的趙準(zhǔn)知道大頭趁勢頭一低，閃過了這一掌，拔起步子就往家跑。

“兄弟們，看到他抱著的壇子了嗎？那里面一定有好東西，有好東西要和大家分享是不是？”

大頭大吼一聲，轉(zhuǎn)身就追了過去，“給我搶過來。”

都是一個村子的人，趙準(zhǔn)也沒想到大頭說搶就搶，換做平時，這一壇子肉也沒什么了不起。

可是現(xiàn)在家里有三個人就等著吃這一口肉救命，趙準(zhǔn)怎么能讓別人撿了便宜，使出全身的勁兒往回跑。

大頭見追不上他，突然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，沖著趙準(zhǔn)后背就扔了過去，只顧著看前面，突然背上挨了一家伙，趙準(zhǔn)悶哼一聲，腳下失去平衡，手上一松，壇子掉到了地上，哐的一聲，壇子碎成了幾大塊。

踉蹌著的趙準(zhǔn)一個重心不穩(wěn)，一個嘴啃泥就往壇子上摔了下去，閃都閃不了，只感覺胸口一痛，應(yīng)該是壇子的碎渣刺進了肉里，眼瞅著腌肉摔了一地，趙準(zhǔn)慌忙扒拉著邊上的肉，愣是把幾塊最大的抱進了懷里，緊緊的壓在了身下。

這一看壇子里是腌肉，大頭的眼里冒起綠光，三個人把衣服一脫往地上一鋪，爭搶起地上的肉來，一些碎肉都被他們給撿了去，地上干干凈凈的了，這又把目光投向了地上已經(jīng)感覺腦袋昏昏沉沉的趙準(zhǔn)。

“還是一個村子長大的呢，有這好東西也不想著咱們兄弟幾個，你也別藏著掖著了，把你身下的肉再給哥哥分點，我保證，保證給你留一塊最好的。”

趙準(zhǔn)只感覺腦袋里昏昏沉沉的，耳朵嗡嗡作響，對于大頭的話壓根就沒有聽清楚，就連視線都變得有些模糊，但還是迷迷糊糊的看見大頭正往他身下伸手過來，也就在大頭的手剛要伸到他身下的時候，趙準(zhǔn)猛的抬起頭，沖著大頭的手就是一口咬了去。

這一口，趙準(zhǔn)用了吃奶的勁兒，大頭被咬的哇呀一聲，淚都飚了出來，用力抽不回手，抬起腳就是一腳踹到趙準(zhǔn)的頭上，“他媽的，你他媽的咬老子，不識好歹的東西，兄弟們給我打他。”

趙準(zhǔn)喊了一聲，率先又是一腳補了上去，一甩手，只見大拇指旁邊鮮血汩汩的往下流，趙準(zhǔn)的嘴巴上滿是血。

他們?nèi)四阋荒_我一腳的，胸口悶痛的趙準(zhǔn)感覺渾身無力，腦袋發(fā)脹，只好護著頭趴在地上。

也不知道過了多久，他們的腳停了下來，大頭往一邊吐了口口水，“他媽的，算了，老子打累了，這狗東西咬的再不包扎不行，咱們回去燉肉去。”

大頭出氣的又補了一腳，帶著另外兩人和他們的“戰(zhàn)利品”揚長而去。

趴在地上的趙準(zhǔn)仿佛經(jīng)過了一個世紀(jì)般的漫長，他自己都不知道過了多久，才感覺到身上有了幾分力氣，抬起頭看了看四周無人，踉蹌著站起身來，費勁兒的脫下衣服，學(xué)著之前大頭他們的樣子把衣服撲在了地上，撿起了所有的碎肉，把肉包了起來，忽然，趙準(zhǔn)覺得自己的胸口傳來陣陣劇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