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丁香早已等候在廂房門口,見到我們進院,連忙招呼:“幾位叔叔,來這里來這里,爺爺已經(jīng)準(zhǔn)備好了!”
我們跟著小丁香,魚貫走入廂房,偌大的房內(nèi)除了一張供桌和幾塊蒲團外再無它物,看這房內(nèi)的四壁和地面,竟然比正房還要干凈幾分,仔細(xì)嗅聞似有淡淡的香氣殘留。
杜老頭早已站在供桌旁,見到我們走入,便當(dāng)先開口說道:“咱們這行子,越來越難湊齊人手,稍微有點本事的都去做外活了。最近的幾次,全是勉強成行,所幸沒有出太大的岔子。”
“是啊是啊,這都是拜劍龍老弟所賜?。?rdquo;水猴子對我還是頗多怨言,“要不是他早早見青兒,放了甩尾條子,三年前也不一定會出那門子事,弄得咱露了這么久的碗底子。”
“水胖子,現(xiàn)在穿成串了,就少說兩句便宜話,別弄得咱們自己先嗆嗆起來,讓其它朋友在邊上看熱鬧。”燒火棍推了一把水猴子,又向他打了個眼色:“還有,閑的沒事少說咱行內(nèi)的暗……術(shù)語,新來的朋友聽不懂。”
水猴子小眼一翻,立馬明白了燒火棍的意思,平時總說暗語,指不定就讓女人和小王旁敲側(cè)擊的學(xué)了去,真到關(guān)鍵時候要瞞著她倆時,說出來就不一定靈驗了。他卻也不吃虧,抬手也反推了燒火棍一把,毫不示弱道:
“這多廢話,也罷,水爺我就當(dāng)照顧所有人的情緒了,劍龍的婆娘雖然把他甩了,好歹也算是替我出了一口氣。”
女人就在我們幾人身后,聽了胖子的話也不以為意,只是好奇的看著那供桌。那是榆木打造的長條形桌案,上面立著四塊黑乎乎的牌位,每塊牌位上都用朱砂寫著兩個古篆字。另有一個被金色綢緞蒙住的物事,與那四塊牌位并列放置。
每塊牌位之前,都安放一個小香爐,再靠前少許,接近供桌最外側(cè),擺放著豬牛羊肉和各類果品的供奉。
小丁香進門之后,給每人發(fā)了一炷香,杜老頭最先點著香頭,插在了最中間那塊牌位前的香爐中,隨后水猴子、燒火棍和小丁香也點燃了香頭,分別插在另外三塊牌位前的香爐中。
他們都做完后,我點著自己手中的香頭,對著蒙了金色綢緞的物事拜了三拜,拿掉金色綢緞,其下露出塊相同樣式的牌位,只是其上的朱砂篆字不同,隨后我也把香插進牌位前的香爐中。
我本已退隱,原打算再不接手行內(nèi)的事情,所以這幾年來都未曾拜過祖師,可這次掀開了牌位上的綢緞,又燃香而拜,就是當(dāng)著祖師爺?shù)呐莆槐砻餍囊?,打定主意正式?fù)出。
所有牌位前的香爐中都已經(jīng)有了香火,我們五人按照供奉牌位的順序,在供桌前的蒲團上跪成一排。杜老頭當(dāng)先磕頭跪拜,又講了一番禱祝的話,最后高聲說道:“祖師爺在上,今次五字頭齊聚,請祖師爺保佑我等,平安如意,旗開得勝。”
“祖師爺保佑!”我們四人也磕頭跪拜,齊聲禱祝。
跪拜完畢,杜老頭從蒲團之下取出一張黃紙,已經(jīng)提前剪成了猙獰的形狀,其上也用朱砂寫著古篆字。他用手掌把那黃紙拍在地面上,使勁揉搓,片刻即成了破爛的一團紙屑。
我們四人也紛紛效仿,各自取出蒲團下的黃色剪紙,然后用各自的方式將其毀壞。燒火棍是直接點火燒掉;水猴子不知從哪取出一個塑料瓶,滴了點其中的液體,那剪紙很快變?yōu)榱颂亢谏恍《∠阌弥窈灠鸭艏堅珊Y子,我則是掏出匕首,把紙片切碎。
再次磕頭跪拜后,這祭拜祖師的儀式便算是結(jié)束,我們五人不約而同的站起,杜老頭很是感慨,又像是有些高興,吩咐小丁香把廂房打掃干凈后,叫我們?nèi)ピ和?,這就準(zhǔn)備上車出發(fā),說完挺著腰桿轉(zhuǎn)身出門。
女人一直歪著頭,眨著大眼看我們?nèi)枷慵腊?,又毀壞剪紙,顯然并不明白我們在做什么。小丁香拿著掃把打掃那些紙屑,女人趁機拉住她不放,非讓給解說剛才的行為,似乎很有些興趣。
不堪其擾的小丁香,一邊打掃,一邊用清脆的嗓音說道:“姐姐,我打掃完屋子,再跟你慢慢說好嗎?”
我一只腳已經(jīng)邁出廂房門外,見女人卻還在糾纏小丁香,便重重咳嗽了一聲,向她擺了一下頭。
終于注意到我快要出門,女人心有不甘的跟了出來,小王也跟屁蟲一般的走出。水猴子也聽到了女人問小丁香的事,半開玩笑的搶著說道:“有問題,問水哥啊,絕對比那小丫頭講解的詳細(xì)精彩!”
女人正跟我玩橫眉冷對,聽到水猴子的口風(fēng)松了,立即換了一副媚笑的表情,嗲聲嗲氣的道:“水哥哥,就知道你最好了,跟人家說說剛才的事唄?”
水猴子被女人的表演嚇了一跳,全身的骨頭都像是松了,走路也有些發(fā)飄,趕緊眼觀鼻,鼻觀心,板著臉說道:“先上車,路上時間有的是!”
走出院墻外,水猴子開了車門,自己先跳進駕駛位,杜老頭坐進副駕駛的位置,我坐在胖子身后,燒火棍坐我旁邊,最后那排坐了女人和小王,小丁香打掃完廂房,鎖了院門,上車擠進了最后一排。
“人齊了,咱就出發(fā),下一站,山西省會,太原!”水猴子麻利的發(fā)動汽車,向村外駛?cè)ァ?/p>
聽了胖子的話,女人和小王都吃了一驚,他們原以為還會有些準(zhǔn)備時間,能回住處拿些衣物和雜物,卻沒想到即刻就出發(fā)。杜老頭不厭其煩的解釋,這一次的目的地在新疆阿勒泰,路途非常遙遠,而雇主又著急催得緊,所以眾人都沒帶什么隨身物品,不過可以在路上現(xiàn)買,這些小錢當(dāng)然都由他這領(lǐng)隊來出。
女人出門時帶著自己的挎包,里面證件和銀行卡一應(yīng)俱全,也就不太緊張和反對,小王卻什么也沒帶,雖然有些忐忑不安,但是在女人的安撫下,很快就恢復(fù)平靜。他們倆神態(tài)親昵,我卻恨得咬牙切齒,只好趕緊攛掇水猴子,撿那些無關(guān)緊要的,給女人普及普及,盼著能分分那對奸夫淫婦的心神,省得他們再親親我我,看得心煩。
水猴子即愛逞口舌之快,更是把口活好手,一邊開車,一邊口沫橫飛的說道:“有人求咱,咱就勉為其難講上兩句,反正不是秘密,也沒啥見不得人的。我說妹兒啊,你多少長點記性,之后遇著事,也就別太大驚小怪。說到哥幾個的業(yè)務(wù),那可了不得,擱現(xiàn)在的新潮叫法是‘動物探險家’;至于老祖宗傳下來的名號,乃是大名鼎鼎的‘獵五行’。往白了說,就是獵人中的獵人……”
說到‘獵人’,即是種職業(yè),又是種身份,它不包含歧義,就是指狩獵的人;而所謂‘狩獵’,則代表一種行為,號稱人類最古老的覓食和謀生手段之一,那就是捕殺野生動物。
至于我們這群人,雖然也是獵人,但不是那些個下套子放冷槍,對付些山雞野豬的普通獵戶可比,我們的手段更高明,也更專業(yè)和挑剔,因為我們只獵殺最窮兇極惡的害獸,民間俗稱兇獸獵人,老祖宗傳下來的名頭叫做‘獵五行’。
若是追溯獵五行的由來,要從遠古的洪荒時代說起,那時每個原始部落中,都有幾位最高明的獵人,專門獵殺那些噬人兇獸,保護部落中族人的安全。隨著漫長歷史的不斷演化,傳說在黃帝戰(zhàn)蚩尤之時,所有部落最擅長狩獵兇獸的高手聯(lián)合在一起,同心協(xié)力之下,擊潰了蚩尤麾下的惡獸軍團,也因此受到諸天眾神的嘉獎,參戰(zhàn)的獵人們得到了神的庇佑,并被賜予‘獵五行’的稱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