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個既要臉又窩囊的人！

我相信命運，相信一切都是上天注定。直到一件事發(fā)生，我才懷疑這草蛋的命運，才開始了不要臉的人生！

我叫吳凡，十八歲，高三補習生，是個放進人堆里你絕對不會多看一眼的普通人。

我出生在一個很普通的小鎮(zhèn)雙職工家庭，我爸在國企當會計，我媽是小學老師，我從出生開始，就過著大多數(shù)人過著的普通生活。

父母沒有任何背景，在他們的崗位上一干就是十八年。我媽是個很要強的人，自己升職無望，就把希望全都寄托在我爸身上。

可惜我爸做人太本分，平常話不多，是個悶葫蘆，不會討上級歡心，也不會送禮，90年代那會兒，國企職工過得太安逸，不少男男女女都會瞞著伴侶偷偷搞婚外情，可我爸這榆木疙瘩甚至連婚外情的對象都沒有。

一句話說，我爸這人太窩囊，太無能，雖然干的是跟錢打交道的工作，可認識的女人都看不上他。

我媽常常在家指著我爸的鼻子罵他，說當初她瞎了眼，怎么會看上我爸這樣的窩囊廢，干了二十多年會計，單位里曾經(jīng)與我爸同級別的同事，現(xiàn)在最差的做了科室主任，最好的已經(jīng)當上了副廠長。

每當我媽說到心痛處，都會隨手拿東西砸我爸，我爸三天兩頭的傷痕累累。

我媽是個暴脾氣，只要在學校不順心，回來就會找我爸的麻煩，起初只是想跟我爸吵幾句順順氣，可我爸從來不搭腔，弄得我媽有氣沒處使，打砸就會開始，甚至有時連我都無辜被連累。

在我年幼的心里，我很害怕我媽，卻更加看不起我爸，學校同學的父親，一個個都是膀大腰圓，聲音洪亮，特有男人氣，我爸卻是個窩囊廢。

我恨我媽無理取鬧的個性，卻更加痛恨我爸的窩囊，因為他沒有給我一個好的榜樣，讓我從小只看到他窩囊的一面，搞得我也遺傳了他的窩囊，在學校總是被同學嘲笑欺負。

從學習成績，到悶不吭聲的個性，再到老土的穿著，甚至吃的飯菜，都成了同學嘲諷的借口。我不敢還口，只要一張口，就會被副班長帶頭打得滿臉淤青。我知道，其實他是恨我每天都忍不住偷瞄張?zhí)m蘭。

張?zhí)m蘭是副班長看上的班花，誰要是敢多看她一眼，準會挨牛高馬大的副班長一頓暴揍。

副班長的老爸是教導主任，我每次被打，還會被叫到教導主任的辦公室挨一頓訓，回家后，我媽總會冷嘲熱諷說有其父必有其子，我爸則更加沉默。

我更加恨我爸，恨他當初為什么要跟我媽生下我，恨他為什么這么無能！

悲催的生活一直持續(xù)到我十八歲這年，我高考落榜，我媽托人講情，好不容易把我弄進當?shù)乜h一中復讀。

剛開始第一天的復讀生活，噩耗傳來，國家開始變革，壓縮中小型國企，縮減臃腫的機構(gòu)，我爸所在的單位，正好就在整改之列，很不幸，我爸的名字，上了第一批下崗的名單。

得知這個消息，我媽氣得直接將我爸轟出了家門，一晚上都不敢回家，我永遠不會忘記我爸佝僂著背、渾身發(fā)顫、嘴唇發(fā)青、一臉絕望的走出家門的樣子……

第二天中午，我在學校食堂吃飯，我爸突然找到學校來，這次他穿得格外的光鮮，整個人表情很古怪，將我拉到了沒人的地方。

“有話快說，沒事別來學校，你站在我身邊，我感覺特丟人。”

我很不耐煩的瞪著我爸，因為他的出現(xiàn)，我肯定又要被班里的同學嘲笑。我爸是班里全體學生家長中，唯一一個被下崗的。

我爸臉色很復雜，低聲道：“兒子，爸說幾句話就要走了，很快的！”

我奇怪的看了他幾眼，沒有出聲，等著他的下文，總感覺今天的他很古怪。

我爸深吸一口氣，無限感慨的道：“兒子，不知道你聽不聽得明白，人的一生，其實就是無數(shù)道選擇題，一念天堂，一念地獄。”

我無情的嘲諷：“你是想要我選擇跟你一樣窩囊一輩子？”

我爸沉默了一會兒，嘆道：“人這一生，有無數(shù)次選擇的機會，可真正關(guān)鍵的，只有那么幾次，一旦做出選擇，就會影響一生。有些選擇，不鳴則已，一鳴驚人！”

我哈哈一笑：“就你這窩囊樣，有什么資格說教我？你做過什么一鳴驚人的事了？說一件來聽聽？”

我爸嘴唇動了動，臉色激動，卻又漸漸平靜下來：“你很快就會知道了！記住爸的話，重要的選擇，一定要慎之又慎！”

說完這番話，我爸如釋重負的長嘆一升，留戀的看了我好一會兒，轉(zhuǎn)身就走。那一刻，我沒有看到我爸熟悉的那種佝僂后背的慫樣。

晚上，我爸沒有回家，我媽正在氣頭上，看都不看我，我也不敢招惹他。

第二天一大早，我準備去學校，家里突然來了一堆人，有我爸單位的領(lǐng)導，有些我不認識的壯漢，還有幾個警察。

這些人完全不理睬我，而是找上了我媽。

我好奇的留了下了，聽到的消息，震得我目瞪口呆，差點以為是在做夢。

原來我爸一個月前就猜到他坑定在下崗名單中，暗中謀劃了一個月時間，做了周密的布置，在昨天，把單位一筆工程款合計兩百八十萬給一聲不吭的卷走跑路了，而且誰都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！

這個消息，猶如重磅炸彈，將我家和附近的鄰居全都炸開了鍋……

我從沒有想過，我爸那么窩囊、那么逆來順受的人，居然會干了一件這么轟轟烈烈的大事。

我突然明白我爸說的“不鳴則已，一鳴驚人”是什么意思了。

只是，從我對我爸另眼相看的那天開始，卻再也看不到他。

從此，我和我媽就成了左鄰右巷的話題，我感覺走到哪里都會被人指指點點，到了學校，又會被同學嘲笑，甚至公然指著我，說我是詐騙犯的兒子，不配在一中讀書。

要是在以前，我或許還會跟他們爭上幾句，被他們?nèi)_相加。

而現(xiàn)在，我學會了隱忍，我突然有點懂我爸了！想到我爸跑路前還專門跑到學校來跟我說的那番話，我突然鼻子有些發(fā)酸。

所以，我要忍，忍到一個契機的出現(xiàn)，我也要不鳴則已，一鳴驚人！

我不去跟班里任何人計較一城一地的得失，那只會自找最受，我變得更加孤僻，甚至回家之后，看到我媽暴躁的臉，我也是冷眼相對。

同時，我心里也有個秘密，醞釀了很久的秘密。

我打算對班花張?zhí)m蘭告白！

張?zhí)m蘭是應屆生，家庭條件聽說不錯，在班里成績好，是學習委員，而且很有人緣，一米六五的個頭，在班里的女生中猶如鶴立雞群，加上長得漂亮，又有點早熟，身材發(fā)育得很棒，胸很大，臀很翹，不少男生都喜歡他。

其實班上長得漂亮的女生也不少，可我就是喜歡張?zhí)m蘭，她那雙眼睛好像會說話，有時我偷看她時被她發(fā)現(xiàn)，她總會瞇起眼，似嗔似怨，惹人遐想。

來插班補習的第一天，我就偷偷喜歡上了張?zhí)m蘭，十八年來第一次對女生動情，插班當天，我起碼偷瞄了張?zhí)m蘭超過二十次！

如果沒有發(fā)生我爸這件事，我可能會把這份心意深埋心底，一直窩囊下去，連引起她注意的小動作都不敢做。

而現(xiàn)在，我做出了另一個選擇，我要向她告白！

下午放學，我按照預定計劃，在張?zhí)m蘭回家畢竟的小路上等著她。結(jié)果，張?zhí)m蘭沒等來，卻等來了牛高馬大的副班長易峰！

跟易峰來的，還有兩個一頭黃毛的年輕人，我對他們印象很深刻，這兩貨是一中這一帶的小混混，平常專門敲詐學生的財物。

問我為什么這么清楚？因為來一中復讀這一個月，我?guī)缀趺刻斓脑绮湾X都進了他們的口袋。

易峰斜眼看著我：“吳凡，你小子真打算癩蛤蟆吃天鵝肉？”

我心里有些發(fā)顫：“什么意思？”

易峰冷冷道：“你別裝傻，說，是不是想追張?zhí)m蘭？”

我本能想要否認，卻看到了張?zhí)m蘭突然出現(xiàn)在小路口，停下腳步，冷眼看著我們這邊。

我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，脫口道：“沒錯，我喜歡張?zhí)m蘭，就是要追她，關(guān)你什么事？”

易峰沒想到平常懦弱無能逆來順受的我居然大聲承認了，臉色頓時大變，我也看到了遠處的張?zhí)m蘭表情有點奇怪，似乎在笑，又好像不是。

我心里突然涌出了一陣自豪感，多年的壓抑，突然爆發(fā)出來，確實是非常的爽。

而下一刻，砰的一聲，易峰放在背后的手握著木棍，狠狠砸在我腦袋上，我只覺得腦袋嗡嗡響，一下子倒了下去，好半天，劇痛才襲來。

易峰和兩個黃毛奮力踢打我，專門朝我身上柔軟的位置下手，我劇痛難擋，完全沒有還手之力，雙手抱著頭，雙腳盡量縮起，不讓他們踢中我的要害！

不知道被踢打了多久，我滿臉是血，眼睛都模糊了。原來充硬漢是有代價的，我暫時還承受不起這樣的代價。

易峰打夠了，示意兩個黃毛停手，在我身前蹲下，一口唾沫吐在我臉上，很臭，很惡心，我卻沒有力氣去擦掉。

“小子，從今以后，再讓我看到你偷瞄張?zhí)m蘭，我見你一次湊你一次。要是你敢糾纏張?zhí)m蘭，我就打斷你的腿！這次只是給你一個警告！”

兩個黃毛嘿嘿冷笑，就像是看落水的狗一樣看著我，充滿了不屑與幸災樂禍：“小子，峰哥的馬子你也敢打主意，真不知死活，活該你挨打！”

我沒聽清楚他們說什么，只愣愣的看著易峰的手摟著張?zhí)m蘭的腰，一臉趾高氣昂的從死狗一般的我身邊走過。

我更看到張?zhí)m蘭瞄向我的眼光充斥著一種很奇怪的神色。

那是憐憫？不對，更像是嘲笑！

我心頭滴血，不想相信這個事實，張?zhí)m蘭一定是被迫裝得跟易峰親密的樣子，她應該是個很單純的女生！

我心中升起熊熊的怒火，勇氣陡然而生，居然有力氣爬起來，順手拿起易峰丟掉的木棍，朝他們走去。

我要拿回尊嚴，拿回這些年我失去的信心和勇氣！

我不想再像一條死狗一樣遭人憐憫和恥笑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