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亮光一閃而逝,但是氣氛已然緊繃起來.
岳天志一躍而起,從包中掏出法器符紙應對,雨菲也露出兇相,對著父親呲牙咧嘴,似乎立刻就要沖上去一般.
父親微微一笑,坐在沙發(fā)上不動,抿了一口茶水,看都沒看我們一眼.
這時只聽到廚房里當啷一手脆響,我心中暗道糟糕.只見母親一手端著菜刀,慢慢從廚房里走了出來,那菜刀架在她自己脖子上,已然滲出了一絲血跡.
我沖出屋子朝她喊:”媽你干啥,快放下刀.”
想不到她邪魅的笑了一聲說到:”誒喲我的寶貝兒子,這么心疼你媽哦.”
她一開口我就知道,這次麻煩了.母親的聲音年輕了至少三十歲,神態(tài)也早已經(jīng)不是我認識的那個農(nóng)村婦女了.
這時岳天志和雨菲與父親僵持著從屋子里走出來,陽光越過東廂房,掃除了院子里大半的陰影,岳天志用木劍刺了一張火符,對著陽光默念一聲咒語,厲聲喝道:”疾!”
那符紙刺啦一下燒了起來,雨菲和父母都下意識的躲避了一下,這是純陽之火,岳天志點符紙的意思并不是要打架,而是向他們展示陽氣的鼎盛,如果是在陰氣較重的晚上,火符很難如此順利的燃燒起來.
父親哈哈一笑,說:”怎么,你這個半吊子的野道人,帶著這倆廢物要跟我們打一架?”
說著,母親手里的菜刀又緊了一分,岳天志沉著的說:”現(xiàn)在陽氣鼎盛,我們雖然打不過你們,但你們也沒法發(fā)揮實力吧,最多落下個兩敗俱傷.我只有一個要求,你們現(xiàn)在立刻走,從他倆身體離開.”
父親和母親對了一下眼色,然后便軟軟的癱倒在地,我清楚的看到兩只馬猴的虛影在院子里一閃而逝,不知道去哪里了.
我和岳天志趕忙把父親母親抬回房間,又給鎮(zhèn)醫(yī)院打了電話,這才開始查看他倆的傷勢.父親和母親均印堂發(fā)黑,我仔細在他倆的五臟六腑查看一下,這才放下心來.
只因這五臟六腑乃是人魂魄所居之所,我怕那馬猴精把他倆的魂魄逼出體外,但見他倆的三魂七魄都還在體內(nèi),就放心了.
救護車來家之前,我給大堂兄打了電話,讓他跟著救護車去醫(yī)院,我自己留下來和岳天志一起找那兩只馬猴精的軀殼,要不然始終是治標不治本啊.
送走了救護車,我和岳天志在客廳里抽煙,我問雨菲有沒有覺得家里什么地方不正常.
雨菲想了想說:”沒有啊,我感覺不出來,在你爺爺家是正氣太強,我的靈覺會被壓制,在你家嘛,還真沒什么.”
我對岳天志使了個眼色,從茶幾下面取出紙筆,寫了一行字,給岳天志看.
岳天志看完沒有多說二話,立刻去我大伯家借東西,我走出大門,在爺爺家門口坐下等著.
很快岳天志就回來了,他帶來了墨斗角尺一類的東西,看到我在這等著,岳天志朝我點點頭,我倆就進了院子.
院子里靜悄悄的,并沒有一絲不妥.
岳天志和我走到地窖邊上,他從布袋里取出兩張威力較大的符紙,貼到地窖井蓋上.這兩張符紙剛放上去就牢牢的吸附在蓋子上,那井蓋竟撲通撲通的發(fā)出撞擊的聲響,好像有什么東西要從地窖里沖出來一般.
我倆趕緊踩住井蓋,用墨斗在井蓋上打了三橫五豎幾條墨線,那井蓋才不再發(fā)出聲響.
我又從屋子里取出鏡子,搭上梯子爬上房沿,把鏡子用鐵絲牢牢的拴在房梁上,那鏡子反射的陽光正好打在井蓋上.
做完這一切,我們倆才松了一口氣,坐到臺階上休息起來.
岳天志一邊收拾家伙,一邊問我:"大外甥,不錯呀,你是怎么猜到那倆馬猴在地窖里的."
其實我也只是猜測,這倆馬猴脫離了肉身附體到我父母身上,既然是附體,那么肯定要把肉身好好收起來,以免被別的東西糟蹋了.思來想去,最危險的地方反而最安全,爺爺家的院子正氣充沛,他們把肉身放在地窖里,一來可以掩蓋自己的妖氣外泄,二來也方便隨時回到身體里.
聽完我的解釋,岳天志又說了一通,還是讀書好之類的話,我知道他對自己的道行難以精進一直抱有遺憾,也就不接話.
這兩個馬猴我們?nèi)齻€是無論如何無法對付的,現(xiàn)在暫時把他們封印在地窖里也不是長久之計,只要到了晚上,這倆馬猴就能沖破封印跑出來,那上面的兩張符紙法力不強,白天還可以,晚上陰盛陽衰,威力就更小了,墨斗也只是一時之間的權(quán)宜之計,房梁上的鏡子等不到太陽下山也就失去效力了,當務之急是趕緊找到幫手,這樣才能完美解決這件事.
所以,我剛才吩咐雨菲去請人來幫忙了.
我找的這個人是杏黃村的陰陽,綽號劉半仙,早年間是個敗家子,而立之年還打著光棍,自從他老爹去世,他就上山隨人去學本事了,學成歸來后幫人看陰陽宅,勝日驅(qū)邪,很有本事.
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已經(jīng)快六十歲了,那時候我還小,劉半仙推著一個木質(zhì)獨輪車,上面擺滿了各種佛道兩教神仙的陶瓷金身,還有其他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,走街串巷的四處兜售,其人性格古怪,但是跟我爺爺關(guān)系很好,每次到我們村都要在爺爺家借宿,所以對我也不錯.
雨菲的速度是相當快的,但是劉半仙到我們村至少也需要一個小時,這段時間我和岳天志在用桃木削橛子,三寸長短,一頭尖利,等到制住馬猴,只要把這桃木橛子釘?shù)剿麄z手心腳心,就能讓他倆失去心動能力.
岳天志沉默的削著橛子,也不跟我搭話.我正想問他怎么了,門口一陣摩托車的聲音,劉半仙到了.
我迎出門去,岳天志也不動身,仍然削橛子,等劉半仙進了院子,看了看我和岳天志下的封印,說:"誒呀,了不得啊,有長進有長進."
岳天志冷哼一聲,說:"別陰陽怪氣的損我了,請你來是讓你說話的?"
劉半仙嘻嘻笑了一聲,沒正行的往臺階上一坐,跟我說:"大孫子,快去給我倒杯水."
我應了一聲趕緊去倒水,心想,這倆人這是鬧矛盾?
劉半仙一邊喝水,一邊從自己的布兜子里掏東西,給我介紹:"大孫子,你看這個八卦鏡,這可是明朝的時候在大龍門城的守軍文官佩戴的,那翰屏都壽的門牌跟這個八卦鏡可是出自一人之手哦.你再看看這個銅錢劍,這可是清朝年間督軍大太監(jiān)留下的,二百多年了一絲銅銹都沒生.這個玉符,直隸府."
劉半仙話沒有說完,岳天志把削好的橛子往地上一扔,說:"就你法寶多?炫耀呢?"
劉半仙干笑一聲,說:"誒呀,別動氣啊,不就是搶了你幾單生意嗎,你就權(quán)當是給我孫子你外甥了唄."
岳天志冷笑道:"你少在話里話外占我便宜,我是他舅那是親戚關(guān)系,他叫你爺爺是出于尊敬,咱倆還真攀不上關(guān)系."
說完,岳天志就開始整理自己的東西,再不跟劉半仙搭話了.
劉半仙整理好法器,約有七八件,看起來都是不錯的物件,我這才放下心,等著開窖.
這個窖深四米,地下約有五米見方的空間,一般用來冬季儲存紅薯土豆一類的食物,現(xiàn)在還不到使用的時節(jié),所以很長時間沒人下去過了.
劉半仙先是在窖口邊上布置了幾張符紙,然后把玉符給我防身,自己手持著銅錢劍.
岳天志一下掀開了井蓋,陽光照不到更深的地方,窖井里黑漆漆的,沒有一絲聲響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