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想睜開眼睛看,但是無論我怎么使勁,卻怎么也睜不開。想開口喊羅爺爺一聲,可是嘴根本就不聽使喚,我使勁地張嘴,也無濟于事,只能發(fā)出“嗚嗚嗚”的聲音。
我擦,魘住了!也就是傳說中的鬼壓床。腦子里很清醒,就是眼睛睜不開,嘴巴張不開,想醒醒不來,想叫叫不出。
坑死人的羅爺爺啊,挑個什么地方不行,非要挑一件鬧鬼的房間。
“你是林家的人嗎?”有個聲音在我耳邊響了起來,聲音很輕,像是在我耳朵邊上悄悄地說的,又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的。
我努力地想把頭偏過去,看看聲音的來源,可是偏偏我動不了,只能干干地躺在那里干著急。
“你是誰?”
很奇怪,當我聽到那個聲音之后,我居然可以開口說話了。這樣也可以啊,至少比不能說話不能動要好一點。
“你先回答我的問題,你是林家的人嗎?”那個聲音沒有回答我的疑問,而是再次重復了一遍前面的問題。
“是的!我叫林子辰。”人在矮檐下,不得不低頭,何況我不是被屋檐壓著,而是被鬼壓著,我只好先回答人家的問題。
“林二爺是你什么人?”
“我爺爺。”
“呵呵,看你這年紀,是林二爺?shù)拈L孫吧,按理說你沒有資格獨立走鏢啊。”
我很奇怪,為什么這個家伙對我家的事情如此熟悉。我對這個家伙的身份更加好奇了。
不過那家伙似乎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,嘿嘿一笑說道,“別費勁胡思亂想了,到時候會告訴你的。”
“呃,既然你能知道我的想法,為什么不自己了解,非要把我魘住。”但凡有過夢魘經(jīng)歷的人都知道,被魘住其實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,明明對自己身上發(fā)生的一切感覺都很清楚,卻偏偏對一切都無能為力,只能聽之任之,任人擺布,或者說是任鬼擺布。
“呵呵,隨便亂翻看別人的記憶是很沒有禮貌的。”那個聲音笑呵呵地回答道。
對于這個回答,我更加郁悶了,沒好氣地回了一句:“那你知不知道,隨便把別人魘住也是很沒有禮貌的。”
“哈哈,你這小娃娃還挺有個性,和林二爺年輕時很像。”沒想到那家伙居然還嬉皮笑臉地跟我說話。
“你認識我爺爺?”
“不僅認識,而且很熟。我還知道你爺爺前兩天過世了,……別問我是誰干的,我也不知道。”
“額,好吧。”這家伙的反應太快了,我剛剛冒出想問問兇手是誰的想法,就被他提前堵住我的嘴。不過這也讓我心里更加不爽了,無論是誰被別人隨意翻看內(nèi)心的想法,都會很不爽,這個比隨意翻看自己的私人物品還要郁悶,“你還沒告訴我你為什么來找我呢。”
“我想請你走趟鏢!”
“為什么是我?”
“因為我出不了這間房,而其他走鏢的人不愿意住這間房。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,我這趟鏢只有你們林家的人才能接。”那家伙嘆了口氣,說話的聲音也有些低沉。
“羅……”
“我知道你想問什么,我不能找這個姓羅的,我不相信他。”說這句話的時候,那個聲音分明有些激動,真是不知道羅爺爺怎么得罪他了。
“可是我……”
“我知道你爺爺沒教過你什么高級的道術(shù),因為他不想讓你接林家鏢局。不得不說,你爺爺真的很疼你。”
“但是……”我本來想說這會兒我正在走鏢,如果不順路的話會很麻煩,可是話還沒說出口,再次被他打斷了。
“沒有什么但是的,我讓你走的鏢很簡單,就是把我送回老家,人嘛,都講究個落葉歸根,總比在外面無親無故地當一個孤魂野鬼強。”
“你家……”實在讓我郁悶不已,剛想問問他家在什么地方,又一次被打斷了話頭。
“放心,我家也在長安,只需要你們走鏢回程的時候順道把我捎回去就可以。”
“你能不能讓我把話說完!你知不知道這樣打斷別人說話也是很不禮貌的!我知道你很牛掰,在你塑造的夢境里面別人看不到你的樣子,而且別人心里想的什么事情你都能知道。但是說話的時候被人打斷的感覺是很郁悶的,難道你沒有體會過這種感覺嗎?”
忍無可忍之下,我終于爆發(fā)了,實在受不了這種被人打斷話頭的感覺。剛說個開頭,就被人家猜出結(jié)尾。
“沒有體會過,因為已經(jīng)好長時間沒有人和我說過話了。”那個聲音失落地說道。
“難道連鬼也沒有嗎?”
“這個房間的門上有符篆鎮(zhèn)著,沒有鬼能進的來。”
“好吧,那現(xiàn)在你能告訴我你是誰了吧。我們走陰鏢的規(guī)矩你也是知道的,底細不清是不能接鏢的。”這是鏢局的規(guī)矩,必須給他講清楚,我們走鏢千萬不能接來歷不明的鏢。
我的話音剛落,只見一個灰色的人影從我床頭對面的墻里面走了出來,這時候我才看清這個和我說了半天話的家伙。
確切地說,是一個穿著灰色西裝的中年男子,留著短短的小平頭,皮膚黝黑,腰板筆挺,有一股子軍人的派頭,看樣子生前好像是當過兵的。
小平頭慢慢地走到我的床頭,拉過旁邊的凳子坐了下來。“還有什么問題,問吧。”
“我想坐起來,這樣躺在床上歪著脖子和你說話很別扭。”像一具尸體一樣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和別人說話,真的很難受。
小平頭笑著搖了搖頭,“這可不行,生意沒有談妥之前可不敢讓你起來,你要坐起來我就壓不住你了。萬一你反悔了怎么辦?你們林家的道術(shù)我可是見識過的。退一步講,就算你對我造不成什么威脅,但是你要是把羅老頭吵醒可就麻煩了。”
我直接無語了,居然被一個鬼壓在床上,而且還是個男鬼,想想都覺得膈應。“那你說吧,酬金怎么付?我可不收冥幣。”
“我沒錢。”小平頭雙手一攤,笑著說道。
“那就免談!沒錢還想請人走鏢,我們是開鏢局的又不是做慈善的。再說了,白給你走一趟鏢,你就不怕欠的因果下輩子沒法還嗎?”我徹底憤怒了,說了半天居然還是個打算吃白食的。
小平頭笑了笑,指著墻角說道:“雖然我沒有錢,可是我有這個,相信你一定會感興趣的。”
順著小平頭手指的方向,我很努力地伸著脖子才看到,在墻角居然還有一個模糊的影子,而且那個影子我總覺得有一種很熟悉、很親切的感覺。
“爺爺!”
我的心猛地揪了一下,那一刻我的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,我能清楚地感覺到我下面的枕頭已經(jīng)濕了一大片。我終于看清楚了,那個影子是我爺爺。“是你殺了我爺爺?”
小平頭搖了搖頭,“我可沒那個本事,你看仔細了,這只是你爺爺七魄中的一條魄罷了。”
在小平頭的提醒下,我才發(fā)現(xiàn)爺爺?shù)挠白雍艿艿?,而且只是靜靜地待在墻角,一動也不動。很顯然這不是一個完整的魂魄,確實像小平頭所說的,只是一條魄罷了。
“怎么樣?我用你爺爺?shù)囊粭l魄作為酬金,這樁生意很劃算吧。”小平頭笑著說道。
如果真的能把爺爺?shù)囊粭l魄帶回去,就算是免費給他走一趟鏢,倒也不是不可以。
現(xiàn)在讓我想不通的是,為什么爺爺?shù)钠菚霈F(xiàn)在這間鬧鬼的房間里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