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本來是一副詭異至極的場面，一群死人自動行走，并且有自己的目標，但我已經(jīng)麻木了，看著那些死人，就覺得他們和活人沒什么兩樣，活人尋找的是安身之所，他們尋找的是葬身之所。
其實，死人走動是不可能發(fā)生的，就算是進行游葬，那些死人也不是說走就走。皮兒說過，那些死人在死后都被種了蠱，也就是用一種邪門的東西讓他們暫時有了自己的意志。否則的話，是個死人就能到處溜達，豈不是要天下大亂？
我剛想跟上仙彌生，劉命就抓住我的肩頭，道：“小心點，你看下面。”
我們的腳下覆蓋著藤蔓，并不是完全把地面覆蓋，所以能看到地面下的土。這時候，陳達望已經(jīng)蹲下來，抓了一把土放在手心，那土格外的潮濕，他用力一攥，就滲出水來。奇怪的是土里的水竟然猩紅無比，就好像在血水里蘸過一樣。他放在鼻子旁邊聞了聞，頓時就拿開了，道：“土里滲血，這好像是個養(yǎng)尸地。”
養(yǎng)尸地這個詞匯，我已經(jīng)不是第一遍聽說了，但依舊感到緊張，光是養(yǎng)尸這倆字就足以嚇得我屁滾尿流。我小聲道：“又有粽子？”
陳達望搖了搖頭，道：“不清楚，但絕對不是塊好地。我很奇怪你說的什么仙家人為什么選擇這里當做家族的墳地，這對他們的后代來講絕對不是好事情，恐怕他們都英年早逝，就跟選錯了墳地有關(guān)。”
孫紫可蹲在陳達望的旁邊，道：“難道他們的后代不會遷墳嗎？”
陳達望又道：“遷墳也需要人手，仙家人以前不知道怎么樣，但近些年來人數(shù)不過百，在那老頭活著的這段年代，更是連三十的數(shù)量都沒超過，怎么遷？而且就算人手夠了，我也懷疑他們有不能遷墳的理由。”
我道：“那個老道士？”
陳達望點了點頭，道：“他不一般。”
孫紫可指著前方崖壁道：“你們看，這是不是崖葬？”
劉命點了點頭，道：“沒想到還能在這看到崖葬的習俗，咱們過去看看，小心點腳下。”
在仙家人面前翻仙家人的墳地，多少有點不敬，雖說這個僅剩的仙家人還是入贅過去的張彌生，但好歹掛了個仙字。我道：“仙老爺爺，我們能進去看看嗎？”
仙彌生不搭理我，繼續(xù)叩拜，他已經(jīng)持續(xù)這個動作很長時間了。我心頭疑惑，但還是走了進去，到了仙彌生旁邊，我就看他一直閉著眼睛，對我也置若罔聞，心說他又不知道搞什么門道，既然無視我們，那我們就只能當他不存在了。
這么想著，我就不那么尷尬，小心翼翼地走到崖壁前方，看著崖壁上那些粗大的洞穴，剛想扒開藤蔓看個究竟，陳達望就立刻提醒我：“這是背陰地里長的殺人藤，帶上手套，小心點。”
我這才發(fā)現(xiàn)，藤蔓上全是細小的刺，連葉子上都有。不過這些刺連衣服都不足以刺破，就跟割人藤上的刺一樣，但如果刮在裸露的皮膚上，那就得蹭下來一層皮。我?guī)鲜痔?，小心翼翼地扒開，但并沒有看到洞穴的內(nèi)部，最下面的洞口，距離地面也有三米高。
但是，我卻看到那些露出來的洞口，下面，全都是干涸的血印，就像是洞窟里藏有大量的血水流出了洞口，把近乎一半的崖壁都染地血紅一片，我忽然有點害怕洞窟里藏著的不是正常尸體。
孫紫可就我旁邊，小聲道：“太嚇人了，太嚇人了。我懷疑這里不是崖葬。”
我道：“什么意思？”
孫紫可指著上面的洞窟道：“想不想上去看看？”
我看著洞窟里流出的干涸血跡，頭皮就有點發(fā)麻，但在一個女人面前示弱就算我臉皮再厚也做不到，更何況她是孫紫可。我硬著頭皮道：“有什么不敢的。”
孫紫可揚起下巴，慫恿我上去，我靈機一動，一指陳達望道：“大旺，聽說崖葬的懸棺里一般都有寶貝。”
陳達望道：“你知道的多還是我知道的多？少坑老子。”
我又道：“我就隨口一說，當然是你知道的多。陳達望是誰啊，神仙調(diào)查組里的實戰(zhàn)專家，連老劉在你面前都得靠邊站，我覺得你當領(lǐng)導更合適。”
陳達望一聽就樂了，指著我道：“廢物一個！來給我搭把手。”
孫紫可鄙視地瞪了我一眼。
我一扎馬步，彎下腰來，陳達望就蹬著我的后背爬上我肩膀，我再站起來，他用力一蹬，抓住洞口，很靈巧地往里一閃，就消失不見了。
過了一會兒，他才從洞里爬出來，不過雙手空空，臉色變得有些蒼白。我問他看見了什么，他也不回答，向右邊挪動了幾米，扒開藤蔓露出上方的洞窟，說道：“再搭把手！”
我心頭疑惑，但還是照做了。當陳達望再次下來，他的臉色又蒼白了幾分，重復著剛才的動作進入第三個洞窟，再下來的時候，臉上就開始流汗了，也不知道是累得還是嚇得。
他還扔下來一塊慘白的骨頭，我撿起來一看，就確認是小腿骨，風干也不知多少年了，變得很粗糙，但它上面還是有一道明顯的刀刻痕跡，顯得非常突兀，是在腳踝上方后腳筋的部位。
劉命大病未愈，沒什么體力，在下面看著干著急，一個勁兒問陳達望看到了什么，直到這時陳達望才抹了一把汗，開口說道：“里面是死人沒錯，但不是崖葬，這是祭祀的地方。”
“祭祀？”我陡然一驚。
陳達望道：“每個窟窿里都有一堆風干的枯骨，花兒，你看出什么門道沒？”
我盯著這塊小腿骨，一時間頭皮發(fā)麻，道：“沒有棺材？”
陳達望點了點頭。
孫紫可道：“到底是什么直說。”
我道：“你們看，這小腿骨上的傷疤是用利器硬割出來的，如果是生前所致，就說明有人被割斷了腳筋并且深入骨頭，不及時處理會有大出血，他們是被放血放死的。”
劉命道：“血流出洞外，就在崖壁上形成了半邊血痕？”
“我確認過了，每一堆枯骨雙腳都有這樣的傷，或深或淺，這說明崖壁上的人都是被害死的。在這種地方毫無疑問是利用活人祭祀。”陳達望道：“這地方恐怕，不是個墓葬，而是一個祭祀場所。”
我道：“祭祀場所？那仙家人為什么游葬都到這里……”說話的工夫，我就不由自主地轉(zhuǎn)頭看向仙彌生，這一看不得了，我才發(fā)現(xiàn)，他剛才還跪在地上磕頭呢，這么一會兒工夫，竟然消失不見了！
“我操，人呢？”劉命喊道：“人哪去了？”
我莫名地感到一陣驚悚，炸著頭皮道：“等等，等等！仙家人在這里下葬是什么意思？這不是祭祀的場所嗎？難道仙家的人是……”
“是祭品！”陳達望喊道。
劉命道：“我懷疑你們倆被那老頭誆了！他說的事情，你們能確認是真是假嗎？”
“不會吧……他他、他說的是假的？”孫紫可花容失色：“他有必要騙我們么？”
我道：“未必是假的，他是神仙調(diào)查組成員，這基本沒可能仿造出來，如果沒有他，咱們估計很難到達這個地方。”
“可你別忘了。”陳達望道：“在你的口述里，他根本沒有說過，這里到底是個啥地方！”
我已經(jīng)反應過來了，他確實沒有說過，至于是不是仙家人的墳地也是我猜的，可惡的是我猜中了，更可惡的是我猜中的結(jié)果和我想象的結(jié)果根本就不是一個意思。我道：“對呀，他沒有騙我們。”
我日你個先人板板！
說完這句話，我才后知后覺，一股熱血涌上來，氣得腦子都快要炸了，就想回頭去找仙彌生，和他好好探討一下人生，可我剛跑出去兩步，孫紫可就喊了一聲：“停下！”
我猛地止住腳步，回頭看她，又聽她道：“你上哪追去？回去嗎？”
我道：“他那身板，先跑出去十里我都能追回來！他還能藏到哪……”我看著峽谷上下，頓時涌起一陣無力感，這個地方并不干凈，尤其是被藤蔓遮蓋住的洞穴何其多，藏個地方就很難被找到。
可是，我的擔心顯然和孫紫可沒對上，她的意思，直到她說出來我們才明白。
孫紫可頭一次這么激動，幾乎是用吼的喊出來：“這不是祭祀活人的地方嗎？他帶進來的九個死人，真的是死人嗎？”
我腦子頓時“嗡”地一聲，猛地回想起在河底看到的那具年輕女性的尸體，她的臉色異常慘白，看起來的確是死人，那幾個死人都被遮蓋地非常嚴密，但是，他們既沒有散發(fā)出尸體腐爛時該有的尸臭，也沒有生長出尸斑，除了臉色和行為以外，我根本沒看出死人特有的征兆。
當時見那女性尸體，我先入為主以為她是個死者，所以根本就沒往這方面想，此刻被孫紫可提出來，我才驚覺，他們幾個未必就是死了的！
陳達望道：“苗疆蠱術(shù)非常邪門兒，不光能控死人，也能控活人，甚至我聽說他們能讓活人變成活死人趕尸盜墓，就算墓中尸體尸變，都看不出死人其實是活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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