它們圓眼怒睜。忽然間就有了表情,和我之前看到的顯然不一樣。我嚇得一個激靈,伸手握住刀,同時道:“等等!”
尸體尸變了也就算了,雕像不會也能活過來吧?
陳達(dá)望問我是怎么回事,我就指著怒目圓睜的雕像腦袋道:“它轉(zhuǎn)過來了。”
孫紫可啊地一聲叫了起來,以防她又往我身上撲,我立刻往雕像前走了一步,仔細(xì)看那雕像,這才發(fā)現(xiàn)原來雕像的腦袋是三面的。
因?yàn)榈裣衲X袋很大,所以之前沒看到雕像耳朵后面是什么樣的,也沒有在意,它就跟一個三面體一樣,三個面有三張臉孔,最先看到的是一張面無表情的臉,然后走到另一側(cè),走進(jìn)這條路里,再看它就變成了憤怒的表情,在兩個表情之間,藏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,是一張大笑的表情,可是因?yàn)樗娘L(fēng)格實(shí)在獨(dú)特,這些表情顯得詭異而陰森。
兩個雕像都是這樣。
我松了一口氣,又看了眼門外,道:“咱們走吧。”
“等等!”這回是陳達(dá)望開口說話,因?yàn)榈缆藩M窄,他并沒有過來,而是指揮我:“你看那兩個雕像的腦袋能不能轉(zhuǎn)。”
我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雕像的兩個耳朵上,用力轉(zhuǎn)了一下,隨著“吱嘎”地一聲,雕像腦袋果然被轉(zhuǎn)動了幾分,但是因?yàn)槟Σ亮Υ?,轉(zhuǎn)著很費(fèi)勁。
應(yīng)該給它上點(diǎn)油。
陳達(dá)望又道:“再轉(zhuǎn),把黑臉轉(zhuǎn)到笑臉。兩個都是。”
我乖乖照做,當(dāng)轉(zhuǎn)動完的那一刻我明顯感覺到雕像腦袋像是卡住了什么一樣,“噔”地一聲,藏起來的笑臉就朝我們的方向了,而怒臉朝外,平常臉隱藏了起來,隨后隧道里面?zhèn)鱽硪魂嚹撤N東西閉合的聲音,雖然只持續(xù)了一瞬,但聽起來卻非常多。
聽到那聲音我就心驚膽戰(zhàn),不確定地道:“機(jī)關(guān)?”
陳達(dá)望道:“朽木可雕也啊花兒,你要跟我干絕對保你能發(fā)財。”
孫紫可道:“沒文化真可怕。”
我小聲道:“快走吧,有人跟著咱們。”
陳達(dá)望立刻閉上了嘴,轉(zhuǎn)身就走。
我忽然發(fā)現(xiàn)斷后也是個非常危險的活。
道路兩邊的墻壁上密密麻麻的排列著風(fēng)格詭異的人頭浮雕,就和外面站著的那倆雕像類似,但它們都是閉著嘴。而且嘴部明顯很大,跟腫了似得。劉命手賤,伸手去掰其中一個雕像的嘴,沒想到的是那張嘴一掰就開,從里面射出一支箭來,好在劉命提前避開,否則就插在他身上了。
我們?nèi)级⒅?,老家伙估計是有點(diǎn)尷尬,呵呵笑了兩聲,道:“還真是機(jī)關(guān)。”
“再亂搞剁了你!”我喊道。
劉命撇了撇嘴,默默地把人頭浮雕張開的嘴合上了。
隧道不長,也只有五六米,走過之后眼前的空間就變大了,像是一個院子,地面用巖石鋪就而成,落滿灰塵和雜屑,還有很多條痕,像是刷子刷出來的一樣,更顯得雜亂不堪。前方和左右各有三個洞穴,看痕跡原來是有門的,但卻是木門,已經(jīng)在歲月的侵蝕下化為灰燼了,地面上還殘留著一些木頭殘渣。
陳達(dá)望擺了擺手,示意跟上他,我們當(dāng)先進(jìn)入了中間的屋子。
想不到的是這間屋子里全都是死者的牌位!
這間屋子不大,但是牌位卻上上下下排列了好幾層,初步計算也有個三四百之多,而且最里面的牌位已經(jīng)消失不見了,再往外一些,牌位也只剩下個底座,看起來是自然腐爛的,這得有多長時間?
我被這些牌位震驚地說不出話來,呆呆地看著,越來越感覺驚悚。
死人我倒是常見,牌位也看過不少,就算大晚上的走在墳場里,我也不至于到害怕的地步,不是說我膽大,而是我看過的生死離別多了,看過的死人也多了,尤其是,我以前根本不信邪。
但是我從來沒見到這么多牌位堆在一起,竟讓我有一種亂葬場的感覺,就好像一堆死人頭堆在一起死的,醫(yī)院里的太平間都比這寬敞很多。
愣了老半天,陳達(dá)望終于開口說話了:“這好像是一個家族的集葬地。”
我仔細(xì)盯著那些牌位,從遠(yuǎn)到近,可惡的是我竟然一個字都不認(rèn)得,近一些的還看得出是一些字像什么,再遠(yuǎn)一些就連像什么都認(rèn)不出來,沒有一個牌位是用現(xiàn)代文字刻下的。
我指著最遠(yuǎn)的那個沒有徹底爛掉還留著名字的牌位,道:“你們認(rèn)得出是哪個朝代的文字嗎?”
劉命顫聲道:“漢隸。”
“漢隸?”我腦子一陣陣發(fā)麻:“漢朝?”
劉命搖頭:“未必是漢朝,也可能是三國時期使用的文字,漢隸不光是漢朝文字。”
我道:“認(rèn)得出來什么字嗎?”
劉命又搖頭:“只大概看得出什么朝代的文字,老子又不是古漢字專家。”
相反陳達(dá)望卻很激動:“我的娘勒,漢朝的東西?!”
“不對。”我道:“那里面還有不少牌位徹底腐爛了,肯定年代更久遠(yuǎn)!”我不由得想到巴蜀符號,心說難道是夏商時代就有了?
這簡直無法想象!
那么久遠(yuǎn)的時代修建的東西,到了現(xiàn)在還沒有塌陷?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。
“小放,你過來看看。”劉命指著離得最近的牌位旁邊,那里什么都沒有。我剛想問他要我看啥,就忽然察覺到,那個位置的灰塵形成了兩個空白的地方,看大小正好能放下兩塊牌位,就好像是……有兩塊牌位被拿走了一樣。
我猛然想起我在外面摔碎的牌位。
劉命曾說過,劉一耙子死后,有人送去了他的牌位,我爺爺也是這樣,不過我爺爺提前走了半年。這空了兩個牌位,是他們倆的嗎?
我一邊撓頭一邊流汗,道:“這不可能啊,咱爺爺?shù)呐莆辉瓉硎枪┓钤谶@里的?”
劉命道:“不太可能。咱爺爺?shù)呐莆辉趺吹竭@的?又是怎么被拿出來的?”
他這么一說我就又開始撓頭,道:“不知道。但是之前我收到包裹的時候,地址就是在這呢,你看還有哪里像保存牌位的地方?媽的,你不是說咱爺爺?shù)呐莆皇枪┓钤谙杉覊灥乩飭??怎么跑這來了?”我有理由相信,無論這個墓葬多詭異,都不會是仙家墳地,因?yàn)橥耆幌瘛?/p>
只有墓碑像而已。
“這也只是我的推測而已,實(shí)際上我老爺子根本就沒說他們的牌位放在哪。”劉命走上前去觀看牌位,過了一會兒才回過頭來,道:“從這些牌位上的文字來看,最早的牌位大概是在唐朝。當(dāng)然我不是考古學(xué)家,這些文字只是大概能辨認(rèn)一下,不敢確定。”
孫紫可忽然道:“你說的對。”
“嗯?”不止是我,連劉命也吃了一驚。
孫紫可笑了笑,但是因?yàn)橐荒樜鄯x實(shí)在看不清容貌,只能看得見一口潔白的牙齒:“除了巴蜀符號,甲骨文我都認(rèn)得不少。”
陳達(dá)望吸了下鼻涕,道:“知識分子就是不一樣哈。”他剛吸完,鼻子下又流出兩行猩紅的鮮血,這一下他用手隨便一抹,搞得鼻子下面到處是血,道:“花兒你別用看見鬼的眼神看我,我后面可沒鬼。”
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。
他低頭看手,瞬間驚叫起來:“老子怎么流鼻血了!”
洞穴里陰冷干燥,我們倆又裸奔了很長時間,流鼻涕很正常,也難怪陳達(dá)望沒發(fā)現(xiàn)。我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,沒看到血才放心,但鼻子還是干得難受。
陳達(dá)望仰著脖子拍腦門兒,試圖止住鼻血,劉命就道:“鬼打后腦勺了?”
“是灰。”孫紫可用手指摸了一下供奉牌位的地方,又輕輕捻了捻,道:“全是干燥劑一樣的灰塵。”
陳達(dá)望咳嗽了一聲,鼻子塞了兩團(tuán)紙,他道:“我肺不好,咱們輕……花兒!腿!”
他猛地大叫起來,驚得我低頭一看,就看到自己左腿的小腿外側(cè)上趴著一張慘白的人臉。
這張人臉不比普通人被剝下來的臉大,更像是嬰兒的臉,飽滿圓潤。我只覺得腦子嗡得一聲,跟炸開了一樣,那張包在我腿上的人臉像是仰起頭看我,同一時間,我的小腿一陣劇烈的疼痛傳來,這才驚悟它是只養(yǎng)尸蟲,只不過因?yàn)樘∧橀L背上了,那張臉往上拉伸,是它低頭啃了我的腿!
我悶叫一聲,一刀刺了下去,正刺在人臉圖案的額頭上。人臉蟲忽然怪叫一聲,叫聲低沉而恐怖,簡直聞所未聞。它帶著一股鮮血和自己身上的酸液瞬間爬下我的腿,速度奇快,一轉(zhuǎn)頭就沖出了房間,消失不見了。
劉命和孫紫可立刻往外追去,我也下意識地想追,但是剛一抬腳,疼痛感就讓我撐不住了,一屁股坐在了地上。
“輕點(diǎn)輕點(diǎn)!”陳達(dá)望喊了一聲,過來掀開我的褲管,此刻我的整個小腿已經(jīng)被鮮血染紅了,被咬的地方還在往外噴血,我看了一眼,就意識到了問題的嚴(yán)重性。媽的,那只鬼東西直接咬下了一塊肉,只差一點(diǎn)就咬到大隱靜脈主脈上了。
劉命和孫紫可走到門口就回來了,問我怎么樣,我流著冷汗說不出話來,指了指我腰上的袋子,陳達(dá)望會意立刻拿下來往里面翻,翻出了我的一個小型工具箱。
因?yàn)槁殬I(yè)原因,我?guī)缀醯侥亩汲湟惶仔」ぞ撸饕翘幚硪恍┖唵蔚耐鈧?,不過都是為別人準(zhǔn)備的,沒成想有朝一日我會被一個不知道是什么的鬼東西給咬一口,實(shí)在太憋屈了。
我咬著牙抽開一條繃帶,讓陳達(dá)望割開綁在傷口上方勒緊,又用雙氧水清洗傷口,好家伙,當(dāng)雙氧水澆上去的時候我?guī)缀跻胩焯昧?,那種感覺實(shí)在無法用言語表達(dá)。
消毒只是一時的防御措施,根本不能保證完全殺毒,在包扎完之后,我看著腿上略顯孔洞的止血紗布,顫聲問道:“我不會尸變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