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頭聽到這個名字，臉上的笑意收斂了些，撇了撇嘴，語氣中充滿了不屑。

“天風(fēng)上人？哼，一個神嬰境三重的廢物罷了，仗著輩分老，在天云仙宗混了個外門長老的位置，整天就知道作威作福。”

“怎么，你小子跟他有仇？”

洛秋也不隱瞞，便將自己在城門口與王家父子發(fā)生的沖突，簡單地說了一遍。

老頭聽完，嗤笑一聲：“打得好！廢得妙！”

“那種仗勢欺人的小畜生，就該這么收拾！”

隨即，他又看向洛秋，搖了搖頭，嘆了口氣。

“小子，你聽老頭子一句勸，這天云城不是什么好地方，天云仙宗，更不是以前的天云仙宗了。”

“如今的仙宗上下，皆是一群道貌岸然之輩，滿口仁義道德，一肚子男盜女娼。”

“你廢了天風(fēng)的徒弟，又折了他的面子，以他那睚眥必報的性子，絕不會善罷甘休。”

“你若是去了天云仙宗，必定會被百般刁難，還是趕緊帶著你的小媳婦兒走吧，去五行宗，那里比這兒干凈多了。”

洛秋聞言，卻是苦笑一聲。

“前輩，我不能走。”

“我來天云仙宗，除了為我妻子尋求解法之外，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。”

他深吸一口氣，眼中閃過一絲復(fù)雜的光芒。

“我要調(diào)查我父母失蹤的真相。”

“晚輩想請問前輩，您……可曾聽說過，十幾年前，來自青陽城洛家的洛戰(zhàn)，和他的妻子，孟如雪？”

當洛秋問出“洛戰(zhàn)”與“孟如雪”這兩個名字時，雅間內(nèi)的氣氛瞬間變了。

原本還醉眼惺忪，滿嘴胡話的老頭，抓著酒杯的手停在半空，眼神里那股渾濁的醉意，竟在剎那間褪得一干二凈。

他沒有立刻回答，而是將目光從洛秋身上移開，深深地看了一眼旁邊滿臉關(guān)切的沈玉仙，那眼神復(fù)雜得讓人看不懂。

許久，他才收回目光，重新拿起酒杯，一飲而盡，動作卻沒了剛才的灑脫，反而多了幾分沉重。

“洛戰(zhàn)？孟如雪？”

老頭搖了搖頭，聲音有些沙?。?ldquo;沒聽過，不認識。”

洛秋的心猛地往下一沉。

不，他不是沒聽過。

從老頭剛才那微小的反應(yīng)，洛秋就能百分之百確定，他不僅聽過，而且絕對知道些什么。

他不愿意說。

果然，老頭放下酒杯，又恢復(fù)了那副吊兒郎當?shù)哪?，只是說出的話，卻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警告。

“小子，你年紀輕輕，又有如此漂亮的媳婦兒，好好過你們的日子就行了。”

“有些事，不知道比知道要好。這世上的水深著呢，你以為自己是條龍，能攪動風(fēng)云，可沒準兒，水底下全是能一口吞了你的老王八。”

“聽老頭子一句勸，好奇心，是會害死人的。”

說完，他便不再看洛秋，自顧自地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。

話已至此，再問下去，就是不識趣了。

洛秋心中了然，這個老頭實力深不可測，但他顯然對天云仙宗，或者說對某些事情，忌憚到了極點，以至于連提都不愿意提。

這也從側(cè)面印證了，父母的失蹤，絕對不是意外那么簡單。

背后牽扯的因果，恐怕大到連眼前這位神秘的前輩，都不愿沾染。

想到這里，洛秋不再執(zhí)著于這個問題。

他知道，想從老頭嘴里問出真相，已無可能。

既然如此，那就只能靠自己了。

“多謝前輩指點，晚輩受教了。”

洛秋對著老頭抱了抱拳，態(tài)度依舊恭敬，隨即話鋒一轉(zhuǎn)。

“既然如此，晚輩也不再強求。只是，這天云仙宗，晚輩是非去不可的。”

“還請前輩指點一二，要如何才能成為天云仙宗的弟子？”

老頭聞言，抬起眼皮瞥了他一下，又看了看旁邊安靜依偎著洛秋，已經(jīng)完全穩(wěn)定下來的沈玉仙，不由得嘆了口氣。

他目光掃過桌上那個裝有十萬下品靈石的儲物袋，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贊許。

“你這小子，對你媳婦兒是真不錯，出手也大方，對老頭子我的胃口。”

“罷了罷了，誰讓老子今天喝了你的酒呢。”

他嘟囔著，隨手在自己那身油膩膩、破破爛爛的道袍里摸索了半天，像是在掏什么寶貝。

最后，他掏出了一塊黑不溜秋、銹跡斑斑的鐵牌，看起來跟路邊的破銅爛鐵沒什么兩樣。

“喏，拿著這個。”

老頭隨手將鐵牌扔了過來。

洛秋下意識地伸手接住。

鐵牌入手冰涼，質(zhì)感沉重，上面用一種極為古老的字體，刻著一個龍飛鳳舞的“云”字。

除了這個字，再無其他任何標記，但洛秋能隱隱感覺到，一股若有若無的，深邃而磅礴的氣息，正從這鐵牌之中散發(fā)出來。

“到了天云仙宗的山門，把這玩意兒亮出來，就說你是來報到的。”

老頭不耐煩地擺了擺手，“沒人會為難你。”

這塊令牌，絕對不簡單！

洛秋心中一動，將鐵牌小心地收入懷中，再次鄭重地對著老頭行了一禮。

“前輩今日再造之恩，晚輩銘記于心，無以為報。”

“敢問前輩尊姓大名，日后若有機會，晚輩定當涌泉相報！”

“報答？”

老頭聽了這話，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，突然哈哈大笑起來，笑得前仰后合。

“你小子不是已經(jīng)付過酒錢了嗎？還報答個屁！”

他猛地從座位上站起身，搖搖晃晃地走到窗邊，推開窗戶，頭也不回地揮了揮手。

“相逢即是緣，緣盡則人散，何須問姓名？”

“老頭子我，酒喝夠了，也該走了！”

話音未落，他的身影便在窗邊一陣模糊，如同水汽般，憑空消失得無影無蹤，仿佛從未出現(xiàn)過。

緊接著，一道蒼涼而灑脫的吟哦聲，仿佛從九天之上傳來，清晰地回蕩在雅間的上空。

“世人汲汲求仙道，不知杯中日月長。”

“浮名散去三千載，唯我醉臥白云鄉(xiāng)！”

詩號聲漸漸遠去，直至消散。

……

次日清晨。

整個天云城都變得無比熱鬧，氣氛莊嚴而肅穆。

南域各大家族、勢力，都紛紛抵達了天云仙宗的山腳下。

無數(shù)道流光從城中各處沖天而起，匯聚成一股洪流，朝著城后那片云霧繚繞的仙山飛去。

洛秋牽著沈玉仙，也混在人流之中，來到了天云仙宗的山腳下。

這里早已是人山人海，一座巨大的白玉廣場上，按照地域劃分，站滿了來自南域各地的修士。

洛秋很快便找到了青陽城洛家的隊伍。

只是洛秋二人還沒來得及觀察四周的形勢，沈芊月那尖酸刻薄，充滿了嫉妒與嘲諷的聲音，便從隔壁的沈家隊伍里傳了過來。

“洛秋，你還真把這個廢物累贅給帶來了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