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區(qū)海珠的房子是個二手房，建在一個老城區(qū)，田春達開著車，繞了好遠的路才找到地方。

八點半整，田春達輕輕敲門，門應(yīng)聲而開，區(qū)海珠穿戴整齊，已經(jīng)在等他了。

田春達看著區(qū)海珠微笑著說：“早上好，這么早打擾病人真是不好意思。”

海珠側(cè)身而讓，微笑：“我習慣早起，不到七點就起來了，對我來說，八點半已經(jīng)是個開始工作的時間了。再說，我恢復(fù)很好，也算不上什么病人了。”

田春達想，在這個病室的三個女子中，區(qū)海珠算是最隨和的了。

寧軍也在，正在收拾公文包，見了田春達點頭，他臉有點紅：“不好意思，我馬上要上班了，如果有需要我回答什么問題，我可以下班后去公安局。”

“你請便，我這次是來找區(qū)海珠談的，如果以后需要你的配合，會再聯(lián)系你的。”

這對夫妻看上去本分善良，讓人尊敬。

寧軍擺擺手出去了。

區(qū)海珠請?zhí)锎哼_坐下：“吃早飯了嗎？我們廚房還有豆?jié){和豆沙包。”

“謝了，我已經(jīng)吃過了，我們家的小寶每天六點多就起來，一家人只好隨他早起，早飯開得很早。”

田春達打量海珠的房子，房子不大，二室戶的空間擺滿了書籍，收拾得整齊干凈，墻壁刷成了淡淡的綠色，沙發(fā)的布藝和床單也是相配的碧草綠水的圖案，讓這個小空間清新寬敞了許多。

田春達看見客廳的小桌上放了兩個人一張生活照，很樸素，卻自然純凈，跟這個家的格調(diào)融合相配。

田春達看著區(qū)海珠問：“你是你們病室第幾個住進來的病人？”

“第三個，馬阿姨是最后一個。”

田春達又問：“在這之前，你認識她們中的任何一個嗎？”

區(qū)海珠不知道田春達為什么這么問，有點奇怪地說：“當然不，人們生病又不可能自我控制的，還能跟認識的朋友約好了一起生病？”

田春達點點頭：“嗯，不錯，大家生病都是個意外，幾個人因為意外情況走到一起的，偶然加偶然，很難得的緣分是不是？”

區(qū)海珠鄭重點頭：“是，尤其是馬阿姨，我能在她最后的日子里認識她，確實是上天給我的緣分和福分。”

田春達微笑：“據(jù)說，馬阿姨手術(shù)后，一直是你照顧她？”

“其實也沒有什么。她的女兒不在身邊，我都是舉手之勞，幫她叫叫護士，倒水買飯——”

“這已經(jīng)不容易了，你自己還是病人呢。”

區(qū)海珠很實在地說：“那是因為馬阿姨人特別好，我做完了手術(shù)，她還給我燉黑魚湯吃呢。我是投桃報李而已。如果病友只是一般關(guān)系，我想，我也不會這么多事照顧她。我知道，在這個城市，人和人之間維持恰當?shù)木嚯x，是種修養(yǎng)和禮貌。”

田春達知道她想起了葉露，微微一笑：“你對你的病友們都怎么看？”

“哦，都不錯，祖麗年輕坦率，馬阿姨慈祥耐心，呃，葉露么，她很安靜。”

田春達微笑說：“嗯，葉露很善于跟人維持恰當?shù)木嚯x？”

“哦，對。”區(qū)海珠也笑了。

田春達打開了記錄本：“海珠，再跟我談一下案發(fā)那晚的情況吧，上次在醫(yī)院，大家好像都說的很簡略。”

海珠把雙手疊在一起，有點緊張地坐直了身子：“好，你問吧。”

田春達溫和地問：“那天晚上，祖麗和葉露鬧了一點小別扭？”

“哦，是。葉露跟她老公不開心，馬阿姨勸她兩句，葉露不愛聽，跟馬阿姨頂了兩句，祖麗便抱不平，跟葉露吵嘴了。”

田春達聽得出，區(qū)海珠是完全站在祖麗這邊說話的。

“那，葉露和祖麗吵架的時候，馬阿姨有什么反應(yīng)？”

海珠愣了一下：“呃，我當時是勸架來著，沒怎么注意到馬阿姨的反應(yīng)。好像她嘆了一口氣。她一直躺在床上，還很虛弱。”

田春達在記錄本上劃了個記號，接著問：“那天你們都是幾點睡覺的？”

“呃，葉露睡得早了點，她好像沒有洗漱就上床了。我和祖麗晚了點，病房里的燈是祖麗熄滅的，我沒有看時間，大概是十點多了吧。”

“馬阿姨睡得怎么樣？”

“呃，她一開始總是翻來覆去的。我正想問問她是不是有點不舒服，她便開口，要我給她把祖麗的安眠藥拿一粒給她，她說她失眠了。我起來，找到藥，給她倒了一杯水。”

田春達微笑：“你給她找藥的時候，燈是關(guān)的么？那個時候，你們不是熄燈了么？”

說到那天晚上海珠幫助馬阿姨吃安眠藥，田春達每個細節(jié)都仔細詢問：“海珠，你給馬阿姨找藥的時候，燈是關(guān)的嗎？”

海珠毫不遲疑：“哦，我們倆床之間有個共用的小燈，我擰亮了。”

“那個時候，病房其他兩個人都沒有睡吧？”

“是，我燈一擰亮，祖麗便坐了起來，問怎么了。我說馬阿姨要吃一粒安眠藥……呃，葉露當時翻了個身，不耐煩地嘆了一口氣，大概是煩我們說話吵到她了。”

“然后呢？”

“然后，馬阿姨吃完了藥，我把東西放好，我們就睡了。”

事發(fā)后，馬華蕓的藥和水杯都擺放整整齊齊——歐海珠看來是個有著良好生活習慣的人，使用后的東西習慣立即歸置原位。

“你距離馬華蕓最近，那一夜有沒有感覺什么異常之處？”

海珠把兩只手攥得緊緊的：“一點也沒有，我想到這個就怕，馬阿姨就在我身邊，被人無聲無息地謀殺，我卻一點感覺也沒有。”

“你那個晚上睡得怎么樣？”

“嗯，很不錯，我睡夢神經(jīng)比較粗，只要入睡后，都睡得比較沉。”

“你起來去洗手間了吧？據(jù)說你們的洗手間馬桶抽水聲音很響。”

海珠臉紅了一下：“是，我每天晚上都起床2－3次，這不是個好習慣，我從小就這樣。”

“那天晚上，你最后一次去洗手間，大約是幾點鐘？”

海珠想了一下：“我一般都會在早上四點到五點間去一次，呃，那天大概也是在這個時間吧，我沒有看表。事實上，我半夜去洗手間，一直是半睡眠狀態(tài)，整個人都是恍恍惚惚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