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默的戰(zhàn)術手電光束在金屬碎片上掃過第三遍時，后槽牙輕輕咬了咬。

碎片邊緣的弧度與蘇瑤給的證物袋里那片完全吻合，但更關鍵的是——這些碎片表面有細密的劃痕，像是被某種高頻振蕩器碾過。

防追蹤裝置？他對著空氣輕聲說，指尖在碎片上摩挲。

十五年前父親出事時，現(xiàn)場也發(fā)現(xiàn)過類似的金屬顆粒，當時技術局限沒能檢出成分，結案報告只寫了工業(yè)廢料。

他迅速摸出手機，拇指在電源鍵上懸了半秒，最終按下飛行模式。

屏幕暗下去前，定位界面上那個綠色小點正緩緩移動，像只被掐住翅膀的蒼蠅。蘇瑤的追蹤......他低聲呢喃，把手機塞進戰(zhàn)術背心內層的屏蔽袋。

上個月隊里繳獲過一批暗網(wǎng)賣的信號屏蔽器，他特意留了個縫在內襯里，此刻布料摩擦的沙沙聲比心跳還清晰。

褲腳突然被什么勾住。

他猛地矮身，戰(zhàn)術手電斜向上照去——一截生銹的鋼筋從地面凸起，勾住了他的作戰(zhàn)靴。

光束下移時，他瞳孔微縮：鞋底紋路里卡著三片金屬碎片，在冷光下泛著幽藍。

操。他蹲下來，從戰(zhàn)術腰帶摸出折疊刀，刀尖挑著碎片邊緣往外撬。

刀片與金屬摩擦的尖嘯聲讓后頸起了層雞皮疙瘩。

每挑出一片，他就對著光源照，確認沒有殘留的芯片觸點。

手機在屏蔽袋里震動起來。

林默扯出手機，屏幕上蘇瑤兩個字在黑暗里格外刺眼。

他按下接聽鍵。

別往前走了！蘇瑤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，我剛黑進紡織廠舊系統(tǒng)，當年改造時加裝過紅外線矩陣，現(xiàn)在可能被重啟了。她頓了頓，背景里傳來鍵盤敲擊聲，你現(xiàn)在的位置......

我在車間中央，離東側立柱十米。林默打斷她，目光掃過左側墻根——那里有半片褪色的紅漆，和他懷里揣著的老照片上父親標注的關鍵點完全重合。

東側立柱有反光！蘇瑤突然提高音量，那是紅外發(fā)射器的偽裝殼，你腳邊三米內都是觸發(fā)區(qū)——

啪的一聲，通話斷了。

林默抬頭，看見頭頂?shù)姆苛荷洗瓜赂毴绨l(fā)絲的線，在穿堂風里輕輕晃動。

他后退半步，鞋底碾過一片碎磚，脆響在車間里炸開。

那根線突然泛起微光，像被誰點燃了半根蛛絲。

果然。他摸出腰間的戰(zhàn)術筆，筆帽旋開露出激光指示器。

紅光掃過墻面時，七八個小紅點依次亮起，在磚墻上織成密網(wǎng)。

林默彎腰撿起塊碎磚，對準最近的紅點扔過去。

磚塊穿過紅點的瞬間，西側窗戶傳來咔嗒一聲——是電磁鎖閉合的聲音。

他順著墻根貓腰移動，戰(zhàn)術手電調成最弱檔。

機油味越來越濃，混著某種焦糊味，像老式變壓器過載的味道。

當走到第三根立柱時，手電光掃過地面，他突然停住。

水泥地面有新鮮的摩擦痕跡，像是某種帶輪的設備被拖過。

痕跡盡頭是堵半人高的斷墻，墻后傳來輕微的嗡鳴，像臺老空調在運轉。

林默踩著斷墻翻過去的瞬間，后頸的汗毛全豎起來了——那嗡鳴聲里夾雜著規(guī)律的滴、滴聲，和醫(yī)院心電監(jiān)護儀的節(jié)奏一模一樣。

他摸到墻的另一側，指尖觸到金屬質感。

戰(zhàn)術手電往上照，鐵灰色的服務器機柜在黑暗里投下巨大的影子，七八個硬盤指示燈在閃爍，像一群紅色的眼睛。

最頂層的顯示器泛著幽藍的光，上面的字符林默再熟悉不過——暗網(wǎng)交易平臺的登錄界面。

滴——

一聲長鳴驚得他幾乎要拔槍。

顯示器屏幕突然亮起，一行血紅色的數(shù)字開始跳動：

01:59:58

林默的拇指按在配槍保險上，目光死死盯著那串數(shù)字。

機柜下方的通風口滲出熱氣，帶著股焦味——不是變壓器過載，是線路被人為短接的味道。

他伸手去摸服務器背面的電源線，指尖即將觸到插頭時，車間外突然傳來汽車急剎的聲響。

林默！

蘇瑤的呼喊混著警笛聲穿透破門，在車間里激起回聲。

林默回頭，看見二十米外的破門處，三輛警車的遠光燈刺破黑暗，把蘇瑤的影子拉得老長。

她的白大褂被風吹得鼓起來，手里舉著個信號探測器，紅色警示燈在她臉上明明滅滅。

顯示器上的數(shù)字跳到了01:58:32。

林默的手指在服務器電源鍵上懸了懸，最終摸出手機拍下屏幕。

當他轉身走向蘇瑤時，余光瞥見機柜底部有個黑色的小盒子，盒蓋上印著只展開翅膀的蝴蝶——和證物袋里的殘片拼起來，正好是完整的蝴蝶章。

里面有陷阱。他走到蘇瑤面前時，聲音比外面的夜風還冷，但更重要的是......他晃了晃手機里的照片，他們的交易，還有不到兩小時。

蘇瑤的手指攥緊探測器，指節(jié)泛白。

她盯著林默沾著灰的袖口，那里掛著半片蝴蝶章的殘片，在警燈的紅光里像滴凝固的血。

遠處傳來重案組隊員的腳步聲，夾雜著裝備碰撞的脆響，但兩人之間的空氣卻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心跳。

下次......蘇瑤突然伸手，把林默戰(zhàn)術背心上松了的搭扣系緊，別關手機。

林默低頭看她發(fā)頂，那里沾著一片碎磚灰。

他想伸手拂去，最終只是說：去技術科，我需要這串數(shù)字的解碼。

蘇瑤點頭，轉身時白大褂下擺掃過地面，帶起一片金屬碎片。

它們在警燈下閃了閃，像是有人撒了把細碎的星光。

服務器機柜里的硬盤還在嗡鳴，顯示器上的數(shù)字不緊不慢地跳著：

01:57:19服務器顯示器的冷光在林默瞳孔里縮成一點紅光。

他盯著跳動的數(shù)字——00:10:03，手指在鍵盤上快速敲擊。

蘇瑤的聲音從耳麥里傳來，帶著電流雜音：數(shù)據(jù)接口是軍用級加密，我黑進了備用端口，你現(xiàn)在按F8進入維護模式......

收到。林默的拇指擦過戰(zhàn)術手套的磨痕，那是上個月追捕毒販時在圍墻上蹭的。

他按下F8鍵，屏幕突然閃爍起血紅色警告：【未經授權訪問】。

倒計時數(shù)字跳動的頻率陡然加快，00:09:58、00:09:57，像被人抽走了發(fā)條的老鐘。

不對勁！蘇瑤的呼吸聲在耳麥里炸開，加密協(xié)議在自我銷毀，我這邊監(jiān)測到......

警報聲撕裂空氣。

林默的太陽穴突突直跳。

車間頂燈啪地熄滅，黑暗如實質般壓下來。

他本能地矮身，后背貼上服務器機柜的金屬外殼——涼意透過戰(zhàn)術背心滲進來，混著機柜散熱口殘留的焦糊味，像根細針戳進鼻腔。

林隊！外圍警戒的小吳喊了一嗓子，聲音被黑暗揉得發(fā)顫，供電箱被人炸了！

我們正在......

通訊突然中斷。

林默摸出腰間的戰(zhàn)術手電，光束掃過眼前的方寸之地：服務器的硬盤指示燈還在茍延殘喘地閃，像一串將熄的鬼火；蘇瑤的白大褂衣角在左側兩米處晃動，她手里的探測器紅光頻閃，照出半張緊繃的臉——眉峰擰成兩道刀刻的線，嘴唇抿得幾乎看不見血色。

退后。林默低喝一聲，手電光轉向地面。

水泥地上有新鮮的鞋印，42碼，鞋底紋路是某款戰(zhàn)術靴特有的菱形格——不是隊里配發(fā)的。

他的后槽牙咬得生疼，十五年前父親出事那晚，現(xiàn)場也有這樣的鞋印，當時法醫(yī)報告寫著與受害者鞋碼不符。

腳步聲從東側傳來。

噠、噠、噠，像有人故意放輕了腳步，每一步都踩在林默的神經上。

他的手指扣住配槍扳機，拇指慢慢撥開保險。

蘇瑤突然抓住他的手腕，掌心全是冷汗，在他手背上洇出一片潮潤。

她對著他耳朵呼氣，氣息里帶著薄荷糖的清涼：左側立柱后有陰影，是......

你果然來了。

低沉的男聲從正前方的黑暗里滾出來，像塊裹著砂紙的石頭。

林默的手電光猛地掃過去——什么都沒有，只有斷墻投下的參差影子。

那聲音又響起來，這次在右側，尾音帶著詭異的混響，像是經過變聲器處理：林隊長，你父親當年也是這樣，舉著手電筒在黑暗里找啊找......

血轟地沖上頭頂。

林默的槍指向聲源，食指微微發(fā)顫。

他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在耳鼓里轟鳴，蓋過了蘇瑤急促的呼吸。

十五年前的畫面突然閃回：暴雨夜，父親的警服被血浸透，懷里攥著半片蝴蝶章，嘴里重復著他們在交易......，然后永遠閉了眼。

你是誰？林默的聲音比夜色還冷。

重要嗎？那聲音輕笑，腳步聲更近了，反正再過九分半，這里所有的秘密都會跟著你們一起炸成碎片——

轟！

西側窗戶突然被撞開，玻璃碎渣劈頭蓋臉砸下來。

林默本能地把蘇瑤拽到身后，戰(zhàn)術手電的光束掃過窗口——兩個戴黑頭套的身影翻進來，手里的微沖在黑暗里泛著冷光。

蘇瑤的探測器突然發(fā)出刺耳的尖嘯，她猛地扯林默的袖子：炸彈！

機柜里有C4，倒計時......

閉嘴。林默咬著牙把蘇瑤推進旁邊的設備間隙，轉身時踢到塊碎磚。

他借著碎磚滾動的聲響判斷位置，貓腰沖向左側的立柱。

腳步聲在身后緊追不舍，混著微沖上膛的咔嗒聲，像死神在撥弄算盤。

服務器機柜的硬盤突然集體發(fā)出嗡鳴，比之前更響，像一群被踩了尾巴的蜂。

林默貼著立柱蹲下，能清晰聽見自己的戰(zhàn)術靴底與地面摩擦的沙沙聲。

黑暗里有東西擦過他的后頸，是根細如發(fā)絲的線——和之前觸發(fā)紅外矩陣的線一模一樣。

倒計時數(shù)字在黑暗中亮起幽藍的光，00:08:59。

林默的瞳孔在黑暗里收縮成針尖，他看見蘇瑤在五米外的設備后對他打手勢：三根手指，指向機柜底部——那里有個黑色的小盒子，蝴蝶章的紋路在幽光里若隱若現(xiàn)。

腳步聲停在兩米外。

林默屏住呼吸，能聽見自己喉結滾動的聲音。

他摸出戰(zhàn)術背心里的信號屏蔽器，手指在開關上懸了懸——如果現(xiàn)在啟動，蘇瑤的定位會失效，但或許能干擾對方的通訊。

找個好位置。那男聲突然放輕，像在哄小孩，等會兒爆炸的時候，我保證你們父女能在一塊兒。

林默的手指猛地按下屏蔽器開關。

電流雜音瞬間塞滿耳麥，他借著這個空當，貼著地面爬到機柜后方。

金屬外殼的熱度透過戰(zhàn)術服灼著皮膚，他能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，和機柜里炸彈倒計時重疊成鼓點。

黑暗中，腳步聲再次響起，這次更近了，近到能聽見對方戰(zhàn)術靴底橡膠與地面摩擦的吱呀聲。

林默攥緊配槍，后背抵著機柜，連呼吸都凝成了細針，扎得鼻腔發(fā)酸。

他盯著機柜側面的通風口，看見一道黑影在玻璃碎渣上拖出長痕——對方舉著槍，正慢慢逼近。

林默的視線掃過機柜頂部的顯示器，倒計時數(shù)字跳到了00:08:47。

他摸出兜里的蝴蝶章殘片，金屬邊緣硌著掌心，和十五年前父親手里那半片，此刻在黑暗中仿佛發(fā)出灼熱的光。

林默能聽見對方調整呼吸的聲音，帶著輕微的哮喘聲——這是個關鍵特征。

他的拇指在扳機上微微用力，槍管對準通風口的位置，指甲幾乎要掐進戰(zhàn)術手套里。

黑暗中，對方的影子在地面投下一片模糊的輪廓。

林默盯著那輪廓，連眼都不敢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