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想欺負卻微微紅了臉,遲疑的說道:“真是抱歉,關于他的名字與身份,我眼下無法向你透露。但我向你保證,他絕無半點惡意。讓我正式自我介紹一下,我叫欺負,這是我的小店,名為‘白龍吟’,是一家再普通不過的飯館。我原本和我?guī)煾狄黄鹕?,師傅離開以后店留給了我,我獨自經(jīng)營這里,你也知道,在陰溝這地方,飯店賺錢不容易,也不知道為什么,明明很認真的經(jīng)營了,但店里還是月月在虧錢。”
說著說著,叫欺負的美麗少女開始抱怨起自己店面的經(jīng)營情況了,看來她真的很在乎自己這家飯店。
“陰溝?”十明敏銳捕捉到欺負話語里的關鍵詞:“我們現(xiàn)在在的地方叫陰溝嗎?”
“沒錯,”欺負輕輕點了點頭,眼中閃過一絲好奇,“難道你并非此地原有的居民?方便的話,能否與我分享一下你的來歷?這或許至關重要。”說著,他隨手拉過一張凳子,兩人相繼坐下。
欺負略一思索,隨即起身下樓。不多時,他端著一個托盤返回,盤上置有一壺熱氣騰騰的茶水和兩只精致的茶杯。茶香裊裊,為這略顯沉悶的氛圍添了幾分溫馨。
“我們喝點水聊聊吧,你給我講講你的故事,他囑托我照顧你,也讓我很好奇,聊一會我做點吃的我們吃晚飯。”欺負把茶壺放在那張小桌上,細致地擺好茶杯,分別為十明和自己斟上一杯清香四溢的茶。
茶香裊裊,繚繞于空氣之中,十明的思緒卻如同這茶香一般,飄忽不定,他在心中反復權(quán)衡,是否該向欺負坦露自己并非此界之人的秘密。他緩緩抬頭,正對上欺負那雙清澈而美麗的眼眸,心中莫名一顫。
自己沒有隱瞞的任何必要,況且對方這樣照顧自己,說明對自己沒有惡意。
于是,十明鼓起了勇氣,將自己來自何方、原世界的風貌,一五一十地告訴欺負,只是隱去了自己是自我了斷這件事。
欺負聞言,不禁驚訝地捂住了小嘴,雙眸瞪得圓圓的,滿是不可思議:“竟然有高達百層的大樓?真是令人難以置信!”
“這個,關注的重點不應該是這樣吧,我還在我的世界,怎么轉(zhuǎn)眼就到了這里。”十明略顯無奈,他的話語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苦笑。
“抱歉抱歉。”欺負連忙擺手,一臉歉意,“我沒有別的意思,只是我實在想象不到那種高樓,我給你講講現(xiàn)在這里吧。我們現(xiàn)在在的地方叫陰溝,我也不知道他有多大,應該不小吧,我沒有出去過,這里的人們都是再普通不過的人類,和你一樣,也和我一樣,沒有驚世駭俗的特長,只是平平淡淡地生活著。我們這里藏著一個屬于魔法師的世界,魔法師可以通過魔法打開門來到我們這里,但是我們無法去到魔法師的那邊,所以說,門是單向的。”
“魔法師的世界?”十明瞪大眼睛。
“沒錯,那是一群極為殘忍的家伙。”說道魔法師,欺負臉色難看:“他們來陰溝的目的只有一個,鍛煉自己的魔法,更準確地說,他們是拿陰溝里的居民當作試驗品,來測試自己的魔法。那些被選中的試驗品,命運可是很悲慘的。”
“那、我們那魔法師一般只存在于小說和影視作品里。”十明撓撓頭:“很兇殘的魔法師嘛?”
“十明,在陰溝這個地方,什么事都有可能發(fā)生,雖然我還沒能搞清楚你怎么從你的世界來到陰溝,但是我很明確的可以告訴你,你是個魔法受害者,你自己一點沒感覺嗎?”欺負伸出一個指頭,白玉一般的指尖指向十明。
“我?我怎么又是魔法受害者了?你是不是搞錯了什么?”十明一邊疑惑地嘀咕,一邊上下打量著自己健壯的身軀,“就如同我告訴你的那樣,我原本的身體很孱弱,你看現(xiàn)在,滿身肌肉,肯定充滿了力量,你看看這腹肌,我覺得自己真是賺到了。”
十明話還沒說完,就看到欺負一臉真不知道你是真傻還是假傻的表情。
“你真的一點都沒察覺?”欺負再次確認道,語氣中帶著幾分不可思議。
“感覺,什么感覺,除了還有些虛弱,坐了半天,喝了些茶水,我感到好多了,比剛起來有力氣多了啊。”望著欺負那異樣的神情,十明心中隱隱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。
“在陰溝,無論你遇到什么魔法,也不奇怪,隔間房子就是盥洗室,里面有鏡子,你自己去看看吧。不過希望你保持冷靜。”欺負指指樓梯口。
“好、好吧。”十明猶豫片刻,手不自覺地撫上臉頰,指尖滑過的每一寸肌膚都告訴他,一切正常,沒有絲毫異樣。
他還是放下茶杯,扶著墻壁慢慢走出門。奇異的是,比起初醒之時,他此刻竟感覺好了許多,身體不再像先前那般綿軟無力,似乎有股莫名的力量正悄然回歸。
盥洗間很好找,十明推開盥洗間的門,不由贊嘆道:“收拾的真干凈?。?rdquo;
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檸檬清潔劑的味道,清新而舒爽。墻壁上的瓷磚潔白如新,反射著柔和的光線,洗手臺一塵不染,水龍頭擦得锃亮。臺面上整齊地擺放著洗手液和香皂,瓶身透明,液體清澈見底。一旁的毛巾架上,純白色的毛巾整齊地掛著,柔軟蓬松。
淋浴間的玻璃門透亮得幾乎看不見,水珠早已被擦干,沒有一絲水漬。地面上的瓷磚縫隙干凈得發(fā)亮,角落里的小籃子裝著沐浴露和洗發(fā)水,排列得井然有序。
馬桶蓋閉合著,蓋子上的瓷白光澤顯得格外潔凈。垃圾桶里空空如也,袋子里沒有一絲雜物。
整個洗漱間散發(fā)著一種寧靜的氛圍,每一處細節(jié)都透露出精心打理的痕跡,干凈得讓人不忍心打破這份整潔。
“欺負這是多少有些潔癖吧,寄人籬下,可得注意了。”十明抬眼望去,只見洗手臺的正上方恰好懸掛著一面鏡子,他不由自主地松開了支撐身體的墻壁,緩緩踱步向前。
一聲不受控制的驚叫突兀地劃破空氣,十明雙腿猛地一軟,再次無力地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。他只覺得額頭滲出大顆大顆的冷汗,順著臉頰緩緩滑落,滴落在塵土之中。那股極致的恐懼如同寒冰般沿著他的脊椎蔓延,令他周身泛起一陣陣令人心悸的寒意。
盥洗室外腳步響起,欺負斜倚在門框邊問道:“你從鏡子里看到了?”
“可、可是我摸著沒有任何異樣。”十明狼狽的從地面爬起來,顫巍巍的站直身體,又看向鏡子。
鏡中映出一具魁梧的身影,令人心驚膽戰(zhàn)的是,本應是臉部的地方,卻什么也沒有,沒有絲毫五官的痕跡。
在那本應鑲嵌著眼睛、鼻子、嘴巴的位置上,唯有流動的黑色在肆意游走,如同深淵中的暗流。
十明不自覺地動了動自己分明能感受到的五官,而鏡中的那片黑色也隨之變幻著形態(tài)。
十明腦海中浮現(xiàn)出那個源自艾倫·摩爾精妙編劇與戴夫·吉本斯生動繪圖、后被搬上大銀幕的經(jīng)典漫畫《守望者》中的角色——羅夏。
電影里羅夏這個角色就戴著由一種特殊材料制成的面具,表面圖案流動不息,如同活物,自己現(xiàn)在的臉就像戴著面具的羅夏。但是,那是電影,是虛構(gòu)的,而現(xiàn)在鏡子里的,卻是真實的自己。
黑白交織的圖案不斷流動、扭曲,像是一池被攪動的墨水,時而凝聚成猙獰的獸臉,時而散開成破碎的蛛網(wǎng)。每一道線條都在無聲地變化,仿佛在回應他內(nèi)心的波動。光線從不同角度照射時,圖案似乎有了生命,時而對稱如蝴蝶展翅,時而混亂如風暴中的烏云。
十明慢慢的靠近鏡子,像是在靠近一頭野獸。
他伸出手晃了晃,鏡子里的野獸也伸出手晃了晃,他歪歪頭,鏡子里的野獸也歪歪頭。
“我、我這是怎么了,我明明能摸到自己的臉。”十明心中一片茫然,他緩緩轉(zhuǎn)過身,朝向欺負的方向,渴望這里的原住民能給他解釋下。
“你,是不是對我有所隱瞞?”她欺身向前,修長的指尖輕輕點著十明的方向,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質(zhì)問與探尋。
“呃!”十明心念急轉(zhuǎn),是否該告訴她關于自己所有的實話呢,轉(zhuǎn)瞬間十明有了決定,告訴欺負自己真實的情況。
輕嘆一聲,十明終于卸下了心中的重負,毫無保留地向欺負傾訴了自己過往所遭受的委屈,連同那個令人費解的轉(zhuǎn)折點——他在絕望尋死之后,卻莫名其妙地來到了這個全新的世界。
欺負靜靜地聆聽著,眼神中滿是專注與同情,待十明的話語落下,他也不由自主地發(fā)出了一聲悠長的嘆息。
“尋死?在我想來不可理解,在這里,請你挺起胸膛活下去吧,就算曾經(jīng)被自己的弱小和無力狠狠地擊在地,也要滿懷斗志,咬緊牙關,奮勇向前啊,即便停下腳步,徘徊不前,時間也不會停止流逝,它才不會停留在你身邊,陪著你一起哭天搶地。”欺負說的臉色微紅,可能察覺自己有些激動了,便再在說話,轉(zhuǎn)身離去,走了幾步卻又想起了什么,腳步一頓,轉(zhuǎn)身回來,淡淡說道:“晚上一起吃個飯吧,讓我做拿手好菜給你嘗嘗。”言罷,她便轉(zhuǎn)過身,不再理會十明,聽腳步聲,漸行漸遠。
“看來是被鄙視了。”十明善于察言觀色,看來自己自殺尋死的行為,在欺負看來就是逃避責任,十明嘆了口氣,又對著鏡子看了半晌,這樣的臉,真的如欺負所說,是魔法導致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