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看羽帝決定已下，黃皓也只好打發(fā)走了車夫。

車夫自然是樂得回臨西縣，嘟囔了一句什么轉(zhuǎn)身離開。

看著馬車漸行漸遠，黃皓嘆了口氣。

成是非這人賤是賤，但人家辦的事也確實好。

整個臨西縣干凈的仿佛仙境一般，反倒是自己的皇城，骯臟雜亂不堪。

雖然只是外城，但此處距離內(nèi)城也不算遠。

路面依舊隨處可見垃圾成山，污水橫流，不少地勢低洼之處，雨水凝成的小流上，還有數(shù)不盡的垃圾漂浮，看著就讓人反胃。

住在這里的百姓似乎早已習(xí)慣，每日的垃圾不過是往門外一扔就算了事。

如今還有幾個孩子扔過之后，就踏著污水在雨里玩鬧，打著水仗。

羽帝嘆了口氣。

“黃皓，你覺得朕是個好皇帝嗎？”

黃皓嚇了一跳，連忙說：“陛下英明神武，自然是史書上少有的好皇帝。”

“呵……言不由衷，你跟在朕身邊這么多年了，已然也老氣橫秋，油嘴滑舌。”

羽帝眼底浮現(xiàn)出一抹擔(dān)憂。

“朕本以為自己也如你說的那般。朕一統(tǒng)天下，輕徭薄賦，覺得百姓便能夠安居樂業(yè)，一派繁盛。”

“但眼下看來，竟是還不如一個小小的縣令。”

黃皓大驚：“陛下何故如此妄自菲薄？那成是非不過管著一個小小的縣城，陛下掌管天下，事務(wù)繁多千百萬倍，自然不能拿來比較。”

羽帝聽了沒有說話。

就是一步步朝內(nèi)城走去。

不多時到了內(nèi)城，二人身上早已被雨水打得濕透，鞋靴滿是泥濘。

好在黃皓早已安排了廠衛(wèi)準(zhǔn)備馬車，在內(nèi)城門接應(yīng)。

上了車之后，內(nèi)城的道路遠不是外城可比的，一路總算是舒暢了些。

二人進城之時。

內(nèi)閣首輔張海正，正在閣內(nèi)審閱奏章，坐于身旁的，便是其余的幾位大學(xué)士，鄭板立和胡惟長。

正當(dāng)三人焦頭爛額的時候，一名小太監(jiān)沖入閣內(nèi)，氣也來不及喘，就說道。

“張公……陛下……陛下他已經(jīng)入城了！”

張海正聞言，身形一聳就是幾乎老淚縱橫。

“陛下……陛下終于回來了！”

與兩位大學(xué)士對視一眼，皆是看到了對方眼中陡然一松的神情。

可算是回來了！

幾天前陛下只留下一封書信，囑咐太子監(jiān)國之后，就溜出了京都。

誰料太子也不管事，把門一關(guān)，一切朝政都扔在了三個老頭子身上。

仨老頭都是知天命的年紀(jì)了，還要事事躬行，身形都瘦了不少。

這下陛下回宮，苦日子也算是熬到頭了！

張海正先回過神來，囑咐那小太監(jiān)說：“之前安排去通知湖州府的差人，讓他們回來吧。”

隨即站起身：“二位，與我一同去接見陛下吧。”

三人走到門外，胡惟長好像想起了什么，貼在張海正耳邊低聲說道。

“張公，陛下臨走前讓太子監(jiān)國，等會見駕之后定然要問起，我們該如何回應(yīng)？”

張海正泛著笑容的臉當(dāng)場僵住。

“這個……走一步算一步吧……”

而后風(fēng)風(fēng)火火的趕到了御書房之中。

羽帝似乎早就料到這一幕，安排了黃皓在門外等著。

一看到三人便拉開門，虛引道：“三位請進吧，陛下已經(jīng)等候多時了。”

張海正抱拳說道：“這次陛下能安全回來，多虧黃公公了。”

“小事，請吧。”

三人進入御書房之后，入目的第一眼，老腰一閃，差點就摔倒在地。

只見此時的書桌上，一疊疊奏章高聳如山，把羽帝的腦袋都擋在了后面。

張海正為百官之首，這一次來，本也有些責(zé)怪的意思，但這一幕卻讓他的老臉看上去頗為尷尬。

只能說道：“陛下，您怎會如此突然的不告而別，將自己安全置之不顧？國不可一日無君??！這一去，朝臣們都快瘋了。”

羽帝放下筆抬起頭，一手撥開身前的奏章，目光有些麻木。

是，不光他們要瘋了，朕也快瘋了，才回來，還一下都沒休息過就要批這么多奏折，手都快抽抽了！

“朕前些日子有些乏累，所以出去散散心而已，三位不必?fù)?dān)心。反倒是我想問一句……”

羽帝指著身前的奏章。

“這就是朕不在的時候，諸公做的好事？如此多的折子堆積成山，莫非沒有人解決嗎？來，好好告訴朕，這段時間，太子如何監(jiān)國，百官又如何行事？”

羽帝的聲音平靜如水。

但卻讓三人的額頭同時浮現(xiàn)出了一抹冷汗。

果然還是問到了！

只見鄭板立深吸一口氣，支支吾吾道：“稟陛下，太子殿下這幾日……并未上朝。”

“哦？朕安排他監(jiān)國，卻從不上朝？那他人如今在哪里？這幾天又做了什么？”

三人身上都抖抖嗖嗖淌出冷汗。

對視一眼，張海正是個急脾氣，差點就要開口，但被一旁的鄭板立拉住，沖著他搖了搖頭。

最后是胡惟長站出來，說道：“稟陛下。”

“太子殿下深知自己如今還沒有掌領(lǐng)朝政的能力，擔(dān)心讓陛下失望，便是將這些事情，都交給了臣等，自己一人如今依舊關(guān)在東宮之中，日日苦讀書文，說要等自己羽翼豐滿之后，好生報答陛下！”

“哦？”

羽帝挑起眉毛，“沒想到，太子還有這般認(rèn)真讀書的時候？”

“是，以臣看來，太子心性純良，天資聰慧，日后必是如陛下一般的英明之主！”

張海正松了口氣，附和道。

羽帝皮笑肉不笑的看著三人。

說了半天，全是屁話！

三位閣老的話，他是一個字都不信。

知子莫若父，太子什么德行，他這個當(dāng)?shù)倪€不知道？認(rèn)真讀書？

那是他會做的事情嗎？

把你們仨留下來，就是為了盯著太子的，現(xiàn)如今一個個的都跟我打掩護是吧？

很好。

“原來如此，太子總算是舍得認(rèn)真讀書了，朕心甚慰。”

正當(dāng)三人以為這件事就這么過去之時，羽帝站起身。

“算了，朕這么多天也已經(jīng)相當(dāng)疲累，這些奏章一時半會兒更是看不完，要不……”

“你們?nèi)伺阒蓿タ纯刺尤绾巫x書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