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8

我不是個容易走神的人。

但他清清冷冷的嗓音在我耳邊說著：「求最值，可以用基本不等式。」

我的思緒就不自覺地開始亂飄。

高一沒選科的時候，我和闞淮在一個班。他理科一直很好。有人說，問闞淮數(shù)學(xué)題要注意幾點：不要在他刷題的時候問，因為闞淮沒有耐心，所以也不要問太簡單的題，聽他講題的時候不要走神。

我不知道那些注意點的時候，曾經(jīng)問過他一道選擇題的倒數(shù)第四題。

他當時看著我看了好一會。

后來我同桌才告訴我，這個眼神是「你怎么這么笨」的意思。

闞淮曲起手指，指節(jié)叩了叩墻。

我驀然回神。

他問：「我講明白了嗎？」

我下意識點頭。

他勾了一下嘴角：「那復(fù)述一下思路?！?/p>

我：「……」

我小聲說：「基本不等式?！?/p>

他說：「我是說過求最值可以用，但這題例外?！?/p>

19

闞淮又給我講了一遍。

幾道錯題講完，數(shù)學(xué)老師已經(jīng)去坐班了，其他人也跟著走了。

只有我們兩個人。

闞淮道：「路見朝，我不是夢里那個樣子，你信不信？」

夢里啊，鐵骨錚錚的闞淮給我講著同性文學(xué)。

我搖了搖頭，又點了點頭。

他又說：「這是什么意思？」

我道：「我不信。但你要我信，我可以裝作信一下。」

他噗嗤一聲，笑了：「立了這么久的人設(shè)在你面前倒了。」

我問：「什么人設(shè)？」

他說：「克制冷靜理性高冷學(xué)霸，你不是最……我是說，老師不是最喜歡這種？」

老師喜不喜歡我不知道，但實話實說，我很喜歡。

我說：「夢里的也很好啊。」

20

晚上，我接著做白天沒做完的夢。

劇情直接跳到了闞淮病重，炸傷的。

我去看他時，他大半個身子都纏著繃帶，像個繭。

不愧是他，以一己之力改變了我的劇情走向。

他張了張嘴：「路見朝，我這有一個壞消息和一個好消息，你想聽哪個？」

我想了想，說：「先聽好的吧?！?/p>

他說：「好消息就是，你噓寒問暖幾句夢就結(jié)束了。」

我問：「那壞消息呢？」

他笑，有些痞氣：「壞消息是你作文寫離題了。」

我：「……」

闞淮模仿著我班主任的語氣對我說：「路見朝，你最近狀態(tài)很不對啊。這距離首考都不到一個月了。首考有多重要啊，我上屆一個學(xué)生……」

我欲哭無淚。

21

我坐在病床旁邊，大聲地朗讀歷史。

闞淮也笑得很大聲，還給我豎了個大拇指：「不愧是十二班的卷王?！?/p>

然后他也用一只幸存的完好的手，拿了一本化學(xué)。

誰能想到，我和他在夢里還在學(xué)習(xí)。

22

這個夢很短，但讓我很累。

今晚是個多夢的一夜，一個夢醒，沒多久，我就進了另一個夢里。

是個正常的夢。

但我又夢見了闞淮。

那是個天氣很涼爽的秋天。運動會。我坐在操場的看臺上奮筆疾書，以一己之力撐起了全班的加油稿。

因為讀稿的人是闞淮。

闞淮拿著話筒在臨時的廣播站讀稿：「青春不是年華，而是心境，是如似火驕陽的少年意氣……」

我覺得我很幸運，我寫的每一篇，恰好都是他讀的，除了我給后桌男生寫的一篇。

我審稿的同桌告訴我：「我對面的那個姐妹剛好審到了那篇，她說她給過了。要不你去問問闞淮？」

我躊躇了一下，就去了。

稿件不稿件的不重要，重要的是一次和他說話的機會。

結(jié)果，闞淮淡淡道：「是嗎，可能稿件太多，漏了吧?！?/p>

23

自從在夢里發(fā)現(xiàn)了新大陸以后，我就養(yǎng)成了每天寫一篇作文的習(xí)慣。

作文很簡單，只有幾句話：我和我的同學(xué)闞淮一起來到了圖書館，圖書館里有很多書，普通高中教科書、自然地理基礎(chǔ)、有機化學(xué)……

落筆的時候，我還以為我回到了小學(xué)的時候。

做的題目是造一個排比句。

結(jié)果，在夢里，闞淮一出現(xiàn)，就跟我說：「路見朝，你寫了個病句?！?/p>

我：「……啊是嗎?！?/p>

他道：「普通高中教科書和自然地理基礎(chǔ)不是一類的，不能并列?！?/p>

我捶胸頓足。

他說：「我覺得，我都比你像個文科生?！?/p>

我說：「這是個意外，你信嗎？」

他搖了搖頭，又點了點頭：「我不信。但你要我信，我可以裝作信一下?！?/p>

咦惹，他學(xué)我說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