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命如同流星一般稍縱即逝,北齊的容華公主衛(wèi)昭,穿著一身紅色的宮裝,如緞如雪的青絲在風中飛揚,明艷動人。
她站在高高的城樓之上,知道她要死了。
隨著晉國的鐵騎踏破了北齊都城的城門,屬于她無憂無慮的公主生涯結(jié)束了。
只是心中仍有不甘啊。她的父皇母后已經(jīng)雙雙殉國,可她愛的人呢?那個當著滿朝文武拒絕父皇賜婚的男人,如今被罰在邊境當著馬奴,可知道這里發(fā)生的一切?
倘若知道她如今的決定,可會在心中泛起一絲漣漪,可會正眼瞧她一眼,覺得她也是個令他欽佩的人?
一切都結(jié)束了。
衛(wèi)昭笑了笑,滾燙的淚水卻從眼角滑落。再次看向了她曾經(jīng)生活過的地方,眼前的情形縹緲的不像是真的。
人群中衛(wèi)昭看到了一抹身影,如此鶴立雞群,明明離得遠她卻能一眼看清楚他。那寬大的玄色大氅在風中飄揚,臉部的線條利落而英俊,深淵一般的眼睛,凌亂的發(fā)絲絲毫沒有影響他的英明神武。
他是秦羨,那個令世人聞風喪膽的最年輕的大統(tǒng)領(lǐng),所向披靡,從無敗績。也是他,帶著晉國的兵馬踏入了北齊的國土。
秦羨,我會牢記你的面容,死后化作厲鬼,噬你骨肉,讓你無法安寧。
想罷,衛(wèi)昭縱身一躍,如同斷線的紙鳶,那紅色的身影從高高的城樓上落下。
為了北齊皇室的尊嚴和氣節(jié),她選擇了以身殉國。
仿佛突然被什么抽了一下子,衛(wèi)昭重重喘了一口氣,然后猛地睜開了眼睛。
可是眼前是個什么情況?
盡在咫尺是一張俊朗的臉龐,只是臉色蒼白,像是生了病似的。
“小九……”那人低低喚她一聲。
小九?這是在叫自己嗎?
衛(wèi)昭看了看自己,被自己現(xiàn)在的樣子嚇了一跳。此時她穿著一身中衣,上衣還是解開的,露出小衫,小衫上一朵大荷花開得明艷,嬌艷欲滴。
而兩人此時的姿勢也委實嚇人。少年郎靠在軟榻上,一手撐著,另一手還護在自己胸前。而自己則是雙腿跨坐在人家身上。
這怎么看,都是自己要霸王硬上弓,強要了人家。
衛(wèi)昭只覺得腦子嗡嗡作響,實在是沒搞清楚現(xiàn)在是個什么情況。
眼前這位病嬌的公子哥又是誰?
她衛(wèi)昭雖然平日里性子有些跋扈,可也還不至于做出這種欺負人的事情。
還是先放了人家,再好好問問是個什么情況。想罷,便伸出手,本要扶著軟榻自己起身,可沒想到少年郎以為自己要有進一步的行動,便嚇得立刻說道,“小九,萬萬不可如此。”
萬萬不可什么啊?她只是要起來而已,難為這少年郎被自己嚇成這樣。
衛(wèi)昭沒有解釋,自己一只手撐著軟榻要起來,卻沒想到雙腿也不知道跨坐在人家身上多久了,竟是麻了。一用力,腿上根本使不上勁,整個人往前一趴,結(jié)結(jié)實實的趴在少年郎的胸口上,少年郎撐著的手不受力,整個人直接仰倒在軟榻上。
完了,這下是徹底解釋不清楚了。
“啊……”
驚呼一聲,衛(wèi)昭一愣,那明明是個女聲,不該是少年郎發(fā)出來的啊。
衛(wèi)昭只覺得一陣寒風刮進來,身體涼颼颼的。她朝門一看,也是嚇得不輕。屋子里一下子沖進來十幾個人,門外更是站了清一色玄色衣裳的男子。
屋外下著雨,來人想必走的十分急,衣衫上落了不少雨水。
“嘖嘖嘖,真是丟盡了皇室的顏面啊?;噬希兼疾蝗绦目戳?。你們還不快些起來?這副樣子成何體統(tǒng)?”說話的是一個打扮華貴的女子。
只是皇上?
衛(wèi)昭一頭霧水,她這是經(jīng)歷了什么?
此時雙腿已經(jīng)不再麻痹,她和那個少年郎立刻下了軟榻。衛(wèi)昭背過身去,將那衣衫扣子系上,這才轉(zhuǎn)過身來,此時看到少年郎已經(jīng)跪了下來。
衛(wèi)昭還不知道作何反應(yīng),就聽少年郎垂著頭催促道,“小九,還不趕緊跪下?”
這架勢,衛(wèi)昭不得不跪。若是不跪,想來連搞清楚現(xiàn)狀的機會都沒有。因為她瞧著眼前那個被女子喚做皇上的男子,臉色鐵青,再看后面那些佩劍的禁軍,好像隨時可能把她給砍了。
衛(wèi)昭跪了下來。
“皇上,這該如何處置?若是讓外人知道了去,那可是丟盡我們皇家的臉了。”
男子看了一眼女子,女子便不敢再說話。只聽他冷冷道,“還不給公主披上衣裳?”
立刻有個老嬤嬤過來,給衛(wèi)昭披上了一件披風。將披風裹住,衛(wèi)昭覺得暖和了許多。
男子走過來,坐在了軟榻上,威嚴的氣勢,讓在場的人大氣不敢喘,生怕惹了圣怒。
男子看著他們,不發(fā)一言。衛(wèi)昭倒是有太多疑問,可是現(xiàn)在她知道不該說。
終于一旁的少年郎開了口,“父皇,此事與小九無關(guān),是兒臣勾引了小九,才做出了這等荒唐之事。”
“七皇子,這東西可是一個巴掌拍不響的,你也不能全攬了去,我們方才見到的情形,可不像是你主動在勾引九公主。”
七皇子,九公主?
什么?敢情她現(xiàn)在想要強要的那個少年郎,是她的七哥?
衛(wèi)昭忍不住抬眼看了看那個少年郎,那如水般清澈的眸子,有著異樣堅定的光芒。他朝男子磕了一個頭,說道,“此事是兒臣的錯,兒臣本就舊病纏身,命不久矣,還請父皇不要遷怒于小九。”
“姜寧,你說說,此事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男子將目光轉(zhuǎn)向衛(wèi)昭。顯然,那個少年郎的話,男子并沒有信。就剛才那架勢,傻子才會信。
等等,姜寧?九公主?
姜家皇室,難道她現(xiàn)在是在晉國?
姜家皇室的幾位皇子公主,衛(wèi)昭都曾聽聞過。九公主姜寧是沒錯的,那身邊這位七皇子應(yīng)該就是姜安了。眼前的這位男子便是晉國的皇帝姜善。
也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。
衛(wèi)昭心中冷笑,真是造化弄人。她從城樓之下跳下,不僅沒有死,還重生到了姜善的女兒身上。
不可謂不諷刺。
“九公主,皇上在問你話呢,還不快點回答?”女子催促道。
看那衣著打扮,應(yīng)該是姜善的一位寵妃吧。
衛(wèi)昭抬眼看向姜善,面色沉穩(wěn),“皇上已經(jīng)看到了,還需要我與七哥有什么解釋?”
這話等于承認了那不倫的情感,姜善勃然大怒,“將人關(guān)進天牢,著大理寺卿審問。今日這里發(fā)生的一切,你們但凡有人透漏出半個字去,朕就要了你們的性命。”
姜善揚長而去,放下的狠話讓一旁的侍女皆然跪下。
華衣女子也嚇得抖了一下,忙跟著姜善出去了。
姜善為人狠辣,喜怒無常,如今看來卻是真的。
姜安一下子癱坐在地上,眉目有些哀傷的看向衛(wèi)昭,“小九,你這又是何必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