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死死地盯著窗外的那個黑影,身體仿佛僵住了一般,心頭產(chǎn)生了一股從未有過的寒意,聲音顫抖道:“王解放,難道他就是——”
啪嗒!
就在此時,屋內(nèi)的燈忽然熄滅了,整個房間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……
呼!
一陣陰風,從我后脖頸劃過,涼颼颼的……
然后,我聽到了一聲悶哼,接著是床板響動的嘎吱聲。
然后,
電來了,
房內(nèi)恢復了光明……
等我轉(zhuǎn)過身,去看王解放的時候,臉色頓時變了。
他依舊躺在床上,保持著之前的姿勢,瞪得大大的眼睛,卻失去了焦距……
心里一陣慌亂。
“王解放?”
我喊了他一聲。
沒有回答。
我喉嚨動了一下,重重地咽了口唾沫,顫顫巍巍地伸出手,放在了他的鼻子上……
氣息全無,
他死了……
猶如晴天霹靂,我整個人呆滯當場??!
王解放,怎么突然就死了?
是那五個小鬼干的?
不,不對,那五個家伙,早就和王解放切斷了聯(lián)系,已經(jīng)傷害不了他,頂多是把“借”給他的壽命取走,絕對不可能讓他死得這么快!
那么只有一種可能……
我僵硬地扭動脖子,往窗外看去。
但,外面除了呼嘯的冷風,早就空無一人。
是他!
一定是他!
他擔心王解放泄露他的秘密,所以提前下手,殺了王解放!
可是,為什么他不在滅口王解放的時候,順便把我也殺了呢?
我陰沉著臉,看著王解放一動不動的尸體,感覺事情正朝著一個越來越可怕的方向發(fā)展……
黑暗中,似乎有一雙無形手,正緊緊地呃著我的喉嚨……
忘了老太太和王解放妻子是什么時候進來的,忘了她們是怎樣嚎啕大哭的,甚至最后,我也忘了自己是如何離開王解放家里的……
次日,我去銀行把五百萬存在了卡里,出來的時候,拿出手機,看了眼王解放給我發(fā)的最后一條短信。
“金花市,香格里拉酒吧,王靜。”
*
下午,王解放尸入棺葬土。
除了老太太和王解放的妻子,也就只有我,帶著閑的蛋疼的年輕神棍田奇來參加這簡陋的葬禮。
畢竟他惡名昭著,鎮(zhèn)上的人對他恨之入骨,不刨了他的墳就算客氣,更別提來給他祭拜——但諷刺的是,那平日里跟王解放稱兄道弟,號稱能拋頭顱灑熱血的黃毛和刺頭,居然不見蹤影。
或許,這就是江湖上所謂的“義氣”吧。
當雇來的四個抬棺人,把棺材放入坑中,正一鏟子一鏟子埋土時,田奇突然叫道:
“等一下!”
我們疑惑地看向他。
田奇眉頭緊鎖,目光緊緊地盯著棺材的方向,抿著嘴唇,然后說了四個字:“魂飛尸走。”
“老田,你在說啥呢?”我瞅著他,有些不對勁。
“把棺材打開,快!打開!”田奇說。
王解放妻子抹著眼淚,說:“這個時候打開,不吉利吧?”
“快打開!”田奇語氣愈發(fā)急促。
我跟她們解釋,說這位田兄弟是有道行的,他讓打開,肯定有他的道理。
老太太說:那就打開吧。
那四個抬棺人一臉不滿,但還是很熟練地跳下坑,把棺蓋給揭開。
“?。?rdquo;
當我們看到棺材里面的場景時,全都愣住了。
因為,棺材里空空如也,什么也都沒有……
“解……解放的尸體呢?”
王解放的妻子傻眼了。
老太太更是丈二摸不著頭腦,急的直跺腳。
四個抬棺人瞪大了眼睛,面面相覷。
我看向臉色陰沉的田奇,說道:“老田,你怎么看出棺材里是空的?”
田奇說:我是用的望氣之術(shù),一般死人剛接觸的東西,都會有一層黑氣,盞茶時間就會消失……要是躺在棺材里,整個棺材都會有黑氣包裹,可我瞧過去的,棺材四周干干凈凈,這顯然是不對勁的。
“那你剛才說的那魂飛尸走又是什么意思?”我問。
“所謂魂飛尸走,意思就是肉身中的魂,早已退散,但尸體卻還可以動。”田奇說。
我有些聽不懂了,說魂都沒了,尸體為什么還能動?
“怎么不行,只是你沒見過罷了。”田奇笑道,“如果我沒猜錯,王解放的尸體,應該是自己離開的。”
自己離開的?
眾人聽到這番“鬼”話,紛紛用看異樣的眼神看著田奇。
我重新看向空空的棺材,說:“老田,你這么會算,能算出尸體去了哪嗎?”
田奇搖了搖頭,說:算不出來。
“試試?”我實在不想老太太和王解放的妻子失望。
“我又不是神仙。”田奇翻了個白眼。
我自嘲一笑,心想確實是太為難他了,田奇再厲害,也終究只是一個看相的。
四個抬棺人見尸體沒了,嚷嚷著結(jié)了工錢,便離開了這里。
我擔心王解放母親傷心過度傷了身,走過去安慰了幾句,沒成想老太太倒看的開,說解放如果真自個兒走了,那也好,不管他是人是鬼,只要他還活著,哪怕不來見我,我也心安。
“其實他這樣活著,還真不如死了。”一旁田奇小聲嘀咕道。
我當時沒明白田奇這話的意思,直到不久之后,王解放再次出現(xiàn),并親手殺死了自己的母親妻子時,才恍然大悟。
*
王解放的事過去的這幾天,我一直心神不寧,總覺得他的死,或多或少和我有關系。
雖然他得了絕癥,死是注定的,但如果不是那五個小鬼,他起碼還能多陪伴身邊的親人一段時間,而不至于要落得個跟五鬼拼命的慘烈代價。
那五百萬,我一直存在卡里,想著什么時候出了鎮(zhèn),就把錢給人家送去,雖然彌補不了太多,但起碼能保她后半生衣食無憂。
至于陰符,最近幾天一直沒有客戶過來,我心里既不期盼也不失落,畢竟來一個人,就是一個甚至更多的因果。
我反正是破罐子破摔了,為了賺錢,不折手段,但經(jīng)王解放這事后,那顆沒全黑的良心,終究是有些愧疚。
這幾天看似風平浪靜,但早上田奇跑到店里來蹭電腦玩,有意無意地一句話,卻讓我恐慌起來。
他當時指著我的臉說:“你尖門處赤筋顯露,三團烏氣來回環(huán)繞,主陰災,易被邪祟纏身,這幾天沒事不要到處亂跑,在家最安全。”
田奇的本事我之前見識過,自然是深信不疑,所以這幾天哪怕是外面有錢撿我也堅決不出門。
可萬事難料,幾天后一個發(fā)小來找我,多年不見,兩人聊得忘乎所以,酣暢淋漓,最后聊得嘴巴都干了,便決定出去喝酒,等喝完回來的時候,已經(jīng)是凌晨兩點多了。
那發(fā)小酒量好,一直攙扶著醉醺醺的我回家,大概離家還有十來分鐘路途的時候,我對那發(fā)小揮了揮手,說:“行了,就送到這吧,你也早點去旅館休息吧。”
等發(fā)小走后,我步伐蹣跚,一搖一晃地走著,嘴里還哼著小曲。
不知不覺,走到了王解放家附近。
自從王解放死后,老太太和王解放媳婦就搬到了鎮(zhèn)上其它住處,說是不愿睹物思人,觸景傷情——至于這房子,則是暫時閑置中。
我打了個酒嗝,當時也不知怎么想的,鬼使神差地扭過頭,朝王解放家看了一眼。
這一眼,卻差點把我的魂嚇出來,酒更是醒了大半??!
只見那破舊的屋子門口,站著一個穿著灰衣服的男人……
他弓著身子,皮膚呈一片死灰色,那對毫無神采的瞳孔,正直勾勾地望著我……
是王解放!